翌日清晨。
一大清早，陸長歌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開始上下摸索起了自己的身體。
忽地，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異物一般，他瞬間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彈起身。
該不會是......
他的心跳有些加快，手指游離在肌膚之上，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略顯冰涼的刺痛感。
哦，沒事......
感受到那種熟悉的痛感，陸長歌長舒了口氣，一把掀開了被子，審視著自己有些異常的身體。
片刻之后，他的視線移向了某處，目光里逐漸帶上了幾分錯愕。
“這是……”
不知何時，一個形似山岳的紋路浮現在了他肩膀之上，如同烙印一般。
貌似，還挺好看……等會。
似是想起了昨日那慘痛的回憶，陸長歌神色一僵。
……
————
片刻之后，庭院內。
眾人正在吃早飯，陸長歌的身子朝妹妹靠近了幾分，一屁股坐了下來，指了指肩上的紋路，有些緊張地看了父親一眼。
“老爹，這是什么？是覺醒的力量又產生了某種異變嗎？”
沉思了許久卻仍然沒能得出答案，讓他的心里升起了些許不安。
氣氛突然為之一靜。
“哐啷——”
陸千軍手中的碗筷一下沒握住，掉到了地上。
“老爹？”
看著父親的反應，陸長歌有些愕然。
“......長歌，你先過來。”
他徑直站起身子，臉色變得極為嚴肅，沉聲開口道。
陸長歌愣了一下，脫下外衣走到父親跟前，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這是......
盯著兒子的肩膀端詳了一會，那山岳般的紋路依舊存在，映著晨曦，散射出金屬般的光澤。
終于，陸千軍的面皮松弛下來，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緩聲道：“臭小子，你的力量總算是正式覺醒了。”
？？？
那我不是馬上就要死了么……
拋開腦海里那些無謂的想法，陸長歌凝視著肩上的紋路，目光中顯得有些疑惑。
“正式？之前那次不算么？”
“那只是你體內力量的強行爆發，體魄強度不夠，自然就會發生那種事情。而現在，你便可以正常控制這股力量，讓它成為一種手段。”
我悟了……
陸長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身體略微繃緊了些許，沉下心神凝聚到一處。
玄奧的紋路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一時間，眾人的視線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這……”
片刻之后，未能感受到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陸長歌很是茫然的看了父親一眼，甕聲問道：“所以，這股力量的本質和能力是什么？老爹。”
“……”
沉默了片刻，陸千軍故作高深地輕笑了兩聲，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壓低了幾分聲音。
“我怎么可能知道，等會來石陣再看看。”
空間泛起波瀾，陸千軍的身形轉瞬即逝，丟下神情呆滯的陸長歌凝固在原地。
......
望著不負責任的老爹，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母親和安靜吃飯的妹妹，陸長歌苦笑著撓了撓頭，“娘，清月，我先去石陣修煉了。”
“嗯，去吧。”
蕭青婉揮了揮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陸清月則只是望了一眼大哥，微微點頭，又自顧自地吃起了羹粥。
還是有點生我的氣……
注意到妹妹的神情，陸長歌也暫時想不出什么補救的方法，一邊思考著這股力量的妙用，一邊朝修煉場走去。
......
“清月啊，你在生你大哥的氣？”
“沒有......”
“在娘面前就不要遮遮掩掩了，說吧。”
蕭青婉的聲音很是柔和，溫聲開口道。
“嗚......我只是感覺，自己還是不夠矜持，大哥也是，越來越放肆……”
陸清月似是有些幽怨的抬起了頭，望了一眼陸長歌離去的方向，輕聲道。
“怎么？難道，你禁不起誘惑，和你哥……”
蕭青婉愕然的看著女兒，片刻之后才回過神來，臉上浮起一抹曖昧的笑容。
“咳——娘！”
“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了，娘跟你開玩笑的……”
見狀，蕭青婉忙是端了杯香茶過來，安撫了一下惱羞成怒的女兒。
......
“呼......我知道是玩笑，只不過......”
輕輕吹散一縷茶杯上的熱氣，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陸清月明亮的眼眸微微黯淡下去。
“嗯？”
蕭青婉也隨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頓時明白了女兒的心事，話鋒一轉，微微嘆了口氣。
“唉，長歌那孩子，既然已是初步覺醒了磐巖之力，那他不久之后，也該下山去了……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說到這里，她眼神中閃過些許遺憾之色，又是一聲嘆息。
“多好的女婿啊……”
！
“怎么可能！”
陸清月俏臉瞬間變得通紅，有些激動地反駁道。
“我，我才不會同意跟大哥那樣的壞人成親呢……”
話到最后，她的語氣卻有些莫名的弱了下去。
“哦？這樣？”
“......當，當然。”
“那你隨你大哥一起下山歷練，如何？”
“......好。”
“呵呵呵……”
_________
午后，石陣。
“臭小子，為了測試你這磐巖之力，我可是特意做了個高級版的陪練給你。”
拍了拍身邊精致的鐵皮人，陸千軍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與此同時，身旁的傀儡手臂逐漸扭動起來，眼中迸射出耀眼的神光。
“……”
陸長歌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玄甲兵......你指的陪練，就是你自己么？還真是煞費苦心啊，老爹。”
望了一眼那渾身散發出森冷寒氣的戰偶，陸長歌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三境陣法傀儡，玄甲兵，尤善肉搏。
他很清楚，尋常的鍛骨境武者，絕不是面前這戰偶的對手，更何況，這還是由父親所操縱的玄甲兵。
“下手不狠一點，怎么逼得出你的極限呢？”
陸千軍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兒子，緩聲道：“來吧，陪為父我好好玩玩。”
唰！
一根精鋼鐵棍憑空浮現在他手中，掂了掂分量，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臭小子，小心了。”
砰！
地面坍塌陷落，陸千軍腳步一點，步伐輕盈而飄渺，幾乎瞬息便來到了兒子面前，鐵棍上彌散著驚人的煞氣，狠狠地朝他肩膀上砸去。
多大年紀了，還搞偷襲……
雖然陸長歌有些不齒這種行為，但不得不說，偷襲無疑是最有效的制勝方法。
一步慢，步步慢，當他剛反應到父親的身影消失之后，下一刻已是只能看到猙獰的鐵棍悍然落下。
瞳孔縮成針尖大小，他微微沉下身，腰腹使力，猛地轟出去了一拳。
砰砰！
沉悶的碰撞聲響起，陸千軍的鐵棍在接觸到拳頭的瞬間扭轉，幾乎是從陸長歌的指縫擦了過去，手腕一翻，刁鉆的點在了他的腰間。
陸長歌身子扭曲，拳上的力道幾乎完全落空，他也不去想著強行止住身形，順著揮拳的方向，往父親的臉上轟去。
“經驗尚可，但還是嫩了點！”
似是早有預料一般，陸千軍不慌不忙的撐起左手，一個玄奧的小型法陣張開，天藍色的光芒劇烈閃動，擋住了兒子這全力的一拳，甚至由于力道過大的原因，拳頭上濺起點點血花，顯得有幾分猙獰。
“那可不一定，老爹，你輸了！”
有些突兀的，陸長歌忽然朝父親露出一個笑容。
“什么？！”
不過轉眼之間，陸長歌的左手已經握住了一把大刀，銳利的刀鋒直劈向父親的頭顱，來勢之快，連陸千軍也僵在了原地。
叮！
浩瀚的力量蔓延開來，充斥在兩人的周身空間內，如同時間定格一般，萬物都停止了動作，自然也包括了陸長歌。
并非是時間停止，而是在這片領域中的一切事物都遭到了壓制。
陣法師六境獨有之神異，領域之力。
“臭小子，不要以為覺醒力量之后就能為所欲為了，你還早的很呢。”
似是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陸千軍冷哼了一聲，拍掉了兒子手中的大刀，往后退了幾步。
“老……東……西……”
全身上下被徹底的壓制，但陸長歌臉上似乎還在頑強掙扎，蠕動著嘴巴，艱難的開口。
“逞口舌之快是沒有用的，今天其實只是想告誡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強者才能隨心所欲的活著。”
“還……玩……賴……的。”
“......”
陸千軍無言以對。
其實，換做是平常兒子這么罵他，早就被他打得不成人形了，可現在自己動用了上境界的力量才鎮壓住他，無疑是落了下風，只好隨機硬編了幾句敷衍了過去。
“好了，磐巖之力的初步覺醒，我算是體會到了。”
不愿意親口承認兒子的水平，陸千軍把這一切都歸結到覺醒的力量上。
“我說……老爹……”
“嗯......？”
陸千軍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跟我一個石膚境武者切磋，居然還好意思動用領域？！”
陸長歌說話的聲音變得越發連貫，整條手臂涌現出玄奧的紋路，光芒瞬間強盛到了極點，連周身空間也出現了不穩定的漣漪。
咔嚓！
虛空之中，一道裂痕緩緩浮現。
“我的......領域？”
陸千軍有些呆滯的看著面前的景象。
砰！
不過剎那之間，無形的力量轟然破碎，陸長歌一聲爆吼，揮出的拳頭再無任何阻礙，在父親驚愕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轟了過去。
砰！！！
塵埃四散，一道人影瞬間倒飛出去，猛地砸在了石陣之外。
陸長歌沒有說話，慢步走上前，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之后，他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發愣。
那玄甲兵早已四分五裂，胸膛凹陷下去，地上還散落著黑色的碎片殘渣，內部卻只剩下了一個空殼，里面的人影早已不知所蹤。
“這……”
片刻之后，望著自己粗壯遒勁的右手，他有些出神。
“假的吧……”
不僅增幅了巨大的力量，連耐力和恢復力都變得如此之恐怖……剛才那血肉模糊的拳頭，現在也已是恢復如初，而且，據那個老東西所說，這還只是處于初步覺醒的階段。
……
可惜現在這紋路只生在了右肩上，如果生在……
那該多好啊。
陸長歌很快拋開了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
……
————
是夜。
床前，兩顆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陸千軍默默蹲在地上，一言不發。
身旁的蕭青婉則是有些好笑，輕撫過他的后背，柔聲安慰道。
“多大的人了，怎么還跟個小孩一樣……”
......
當然，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蕭青婉覺得好笑的同時，心中同樣也是充滿了驚訝。
她沒想到的是，兒子的實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我用個三境的玄甲兵，居然沒打過他，連領域都被他給破了……”
陸千軍的眼神極為空洞，臉上也是失去了神采。
顯然，占盡各種優勢還沒能打過兒子，這對于一個父親的尊嚴無疑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什么？”
蕭青婉愣了一下，詫聲道：“長歌破開了你的領域？磐巖之力有這么強大？”
“磐巖之力？哦……”
似是恍然大悟了一般，陸千軍的眼中恢復了光彩。
“原來是這個的問題，那看來我也不算是輸了......”
“你啊......”
蕭青婉有些無奈地扶住了額頭，長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超越規則的力量。長歌這孩子，究竟是......唉。”
“......”
“我不知道臭小子到底是什么來歷，但恐怕，等他下山之后，整個世界都會為之而改變。”
沉默了片刻，陸千軍的神色似是輕松了些許，緩聲開口道。
“那是當然，他可是我兒子。”
蕭青婉的臉上閃過幾分得意之色。
“……”
強烈的理智讓陸千軍沒有出聲。
“對了，既然長歌的實力已經足夠，那……”
“不用著急，先等等吧。即便覺醒了力量，那也不算是完整的‘它’啊……沒有‘劍’的‘盾’，始終存在著缺陷。”
緩步走到窗臺前，仰望著天空的點點繁星，陸千軍拂動著衣袖，目光很是悠遠。
“后山劍冢的禁制已經被我解除，希望到了明日，他在里面能有所收獲。”
只是......
磐巖之力……
回想起今天切磋時的情形，陸千軍的眼神有些閃爍，沒有再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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