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驅使對方迎難而上的理由是什么，這不是他現在該去想的事情。戰場不是棋局，會有從容落子的余裕，戰場上的生死勝負往往只取決于一瞬之間。
幾乎是出于下意識的判斷，敖天青神色微凝，立刻跟隨少女的行跡飛掠而去。
“主動自投羅網嗎？”
看著那朝自己疾速奔襲而來的猩紅血芒，方清云有過瞬間的猶豫，但最終還是壓下了手中法劍，“慕容姑娘，那就莫怪方某手下無情了。”
浩渺劍影攜天傾之勢悍然落下，猩紅血芒以雷霆之速迎面而上，此消彼長之下，二者幾乎瞬間便碰撞在了一起。
轟！！！
一陣耀眼的神芒激蕩開來，只在二者接觸的瞬間，籠罩在陸清月周身的血煞之氣已是迅速分崩離析，早已布置好的法陣結界也是驟然破碎，化為眾多無序靈力光點彌散在了天地之間。
陣法師本就不善于正面搏殺，再加上陸清月跨越大境界對敵，差距更加明顯，若非她身負多種神異手段，說不定連一瞬間的平衡都維持不住。
只不過，對于她而言，這一瞬之間已經足夠了。
雙方的距離已經被拉近到了不足百丈，對于他們的層面而言，這種距離和近在咫尺幾乎沒有區別。
不對......
緊隨陸清月行動軌跡的敖天青看到這一幕，內心那種莫名的不安感更加強烈了些許。
明知正面交鋒會被壓制，還要執意如此？到底是什么支撐著此女做到這一步？
或許是由于心神不寧的緣故，他始終都在密切注意著陸清月的一舉一動，哪怕是神情的絲毫變化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面對越發嚴峻的形勢，陸清月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緊張和擔憂之色，反倒滿是充斥著一抹驚人的決然。
不對......她的表現不對！？
幾乎是憑借本能的戰斗直覺，敖天青神色瞬間轉厲，靛青龍戟悍然脫手而出，一道耀眼的流光迅速朝方清云電射而去。
即算仍然沒有看出對方的依仗，但那依舊不妨礙他立刻出手阻攔。
身為鎮守龍淵千年，歷經無數大小戰爭的強者，敖天青見過那種神情，那是破釜沉舟，勝負在此一舉的決然。
“不好......！”
視線定格在那片迅速散去的血霧之內，敖天青似是終于見到了對方的下一步動作，厲喝道：“立刻用領域躲開！”
“什么......！？”
或許是聽到了盟友的警告，方清云瞳孔微微一縮，方才的淡然和平靜之色也是凝固在了臉上。
映入他眼簾的，是那高揚起猩紅陣圖的絕美少女，還有那不知何時被她握在手中的金色長劍。
刺啦！
蒼白而妖異的紋路浮現在少女掌心之上，一方天地有過剎那的坍陷，自那血霧之中涌現而出的，是一抹更加猙獰的血色厲芒。
以磐巖之力催動七殺星陣，這是陸清月一瞬間所能做到的極限。
危險！
只在七殺星陣發動的瞬間，一股源自本能的強烈危機感驟然自方清云心頭升起，或許是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急，他毫不猶豫地釋放出了所有的領域之力。
只是可惜，正如先前所說，戰場勝負往往只在一瞬之間。無論是敖天青還是方清云，最后都同樣慢了半步。
回應他們的，是一抹劃破天際的金色劍光。
噗嗤！
......
耀眼劍光劃過空際，目標卻不是方清云的身體，而是敖天青所擲出的那道靛青龍戟，一陣劇烈的金鐵交擊之聲響起，萬象劍悍然蕩開那電射而來的長戟，強行使其偏離了原有的軌跡。
一道顛倒混亂的太極虛影自方清云周身升起，磅礴領域之力將四周空間盡數扭曲，卻難以改變磐巖之力的延伸軌跡，唯有以護身結界硬擋七殺星陣。
但那真的擋得住么？
結果是否定的。
周身結界在那奔襲而來的血煞之刃面前迅速破碎，想要催動斗轉星移也因為空間太過混亂而無法動用，瞬間可用的手段盡數失效，面對那已然近在咫尺的七殺星陣，方清云忽然意識到，自己除開強行硬抗之外別無他法。
然而，直到下一瞬他才終于發現，對方的襲擊不止于此，真正施展殺招的另有其人。
那是一位同樣擁有著傾城絕色的少女。
噗嗤！
仿若渾濁的天幕染上了些許殷紅之色，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擴散，一柄浩渺虛幻的長矛悍然洞穿了方清云的身軀，揚起一道猩紅的血線。
血灑長空。
也幾乎是在方清云被那長矛洞穿的同時，一道水流漩渦擴散開來，像是結界一般將其籠罩在了內部。
“該死......！”
掌心閃爍的華光逐漸散去，敖天青的神色有些難看。
他的支援終究還是慢了半步，沒能完全擋下對手的襲擊。
當然，如果只是出現了毫厘之差的失誤，對他們而言其實并沒有多大影響，一位六境強者的生命力也不可能如此脆弱。
真正讓他感到棘手的，是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女。
“咳咳咳......！”
用力咳出胸口郁積的鮮血，方清云緊捂肋間，原本平靜的面龐上似乎還殘留著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輪玄玉太極虛影在傷口之處浮現，似是想要防止傷勢繼續擴散，可還不等其開始恢復傷勢，仿若無窮無盡的源氣便已是迅速彌散開來，將那升起的太極之影再度磨滅了。
無法療傷......怎么可能！？
不論是方清云自己亦或是敖天青都從未想過，僅僅只是受到一次襲擊，他的傷勢居然會嚴重到如此地步。
這還是得到了敖天青相助的結果，如果沒有敖天青的回援，恐怕他的傷勢將要更加嚴重。
包括領域之力在內，生生不息的源氣壓制住了他所能動用的一切手段，就連最基本的修復傷口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其持續破壞他的身軀。
任何力量在真正接觸到這種源氣時都像是失去了所有神異，不再擁有各樣的能力。
對抗這種源氣，似乎只能以更加浩瀚的力量將其強行消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這是一種比尋常道則更加玄奇和無解的力量。
“難怪此女沒有嘗試躲避追蹤，難怪先前她敢正面迎戰......”
視線定格在那站在陸清月身旁的少女之上，敖天青眼神更加陰沉了些許。
所有的疑惑都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事到如今，一切真相大白。
所有的準備都是在為此刻做鋪墊，包括事先的示敵以弱，包括交鋒之中所做出的異常舉動，甚至包括七殺星陣在內，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為這一擊做鋪墊。
事實證明，陸清月她們成功了。兩人合力把握住了這僅有的一次偷襲機會，一舉直接重創了方清云。
此女就是南疆之戰所提到的那個煉氣士么？
感知到對方周身源氣所蘊含的浩瀚力量，敖天青眉頭緊鎖，神色很是凝重，而更多的卻是疑惑和不解。
為什么所有人都感知不到此女的存在？
作為在南疆之戰中就已經暴露過自身存在的未知煉氣士，萬象的力量之強，敖天青或多或少有所聽聞。
在當初進入八荒秘境之前，敖天青等人不是沒有想過，此女可能會成為陸長歌一行所隱藏起來的關鍵王牌，但他們卻從未料想到，此女竟會以這樣一種形式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高階乾坤戒以及某些空間法器的確具備活人在內生存的條件，一定程度上能夠壓制住自身的氣息不假，可若是想要藏匿一位強大到如此層面的修行者不被其他人發現，這和癡人說夢沒什么區別。
然而，就是如此相近的距離，他們也始終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的氣息，甚至于當初進入秘境前，就連合道極限的蒼龍帝都沒有發現。
要知道，陸清月和此女的力量性質可是相差甚遠，就和擁有六境戰力與修為踏入六境相似，二者不是一個概念。
前者只是能夠與六境強者相抗衡，而后者則是真正意義上踏入了六境層面，舉手投足之間都會引動天地異象。即算面前的少女氣息有些特殊，但毫無疑問，此女屬于后者。
這已經不是單純用不可思議就能形容的事情了，這是完全超出常理，破壞他們認知的手段。
她們究竟怎么做到的？
敖天青百思不得其解。
相較于敖天青，遭到重創的方清云反倒是沒有多少怒意，而是在經歷起初的震驚過后重新平靜了下來，輕聲自語道：“枉方某自詡天才修煉多年，到頭來也不過是受了宗門先輩的庇蔭而已。”
身為接受傳承的玄天宗主，他此生以來經歷過的生死搏殺不算多，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宗門發展方面上。
若論權謀交際層面，他或許要勝過敖天青一籌，可如果比的是生死搏殺的反應和經驗，無論是石元荒還是敖天青都要超過他不止一個檔次。
這些經驗的差別往常看不出端倪，可若是到了如今這般生死交鋒之際，他的反應無疑要落后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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