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一會。”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陸長歌微微皺眉，追問道：“殿主，此舉是否會有可能在乾坤殿內部引起混亂？”
除開乾坤殿主師承一脈之外，宗內大部分的權柄其實都是被司空，楚，吳這領頭的三家所把控的，其他人倒還可能看不透凌無雪此舉的意圖，但那三家之人不可能看不分明。
而當他們分析過后，隨之而來的，或許便會是一場絲毫不留余地的權爭。
他們同朝廷非親非故，與殿主一脈也是爭斗至今，不可能因為凌無雪如此簡單的一個決定就選擇服從，同邪宗對抗。
“......”
面對陸長歌的疑問，凌無雪沉默了一陣，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在這種微妙的時間點選擇重新入世，要是那些人表示同意，那才應該感到奇怪。
不過......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需要在這個時候提出此事。
不僅是擺明自身立場，更是在迫使那些人給出一個明確的回答。
乾坤殿上下從來不是一條心，這些事情凌無雪自然是清楚的，盡管她絕大多數時候都在無極峰上潛修，可也并不代表她對于宗內的現狀一無所知。
而現在，就是改變這種情況的時候了。
想到這里，凌無雪神色不變，可那視線卻是緩緩偏移到了陸長歌身上，平靜的眼波中泛起些許漣漪。
她需要他的幫助。
見此情形，陸長歌又怎么可能讀不懂她目光中的意味，嘴角浮起一抹溫和笑意。
“當然。”
......
————
“想要把一個連正式弟子都算不上的人升上長老之位？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數日過后，驚云峰頂。
靜心庭內，一位面色不善的老者盤坐在蒲團上，站在他身側的中年神色陰厲，顯然臉色也很是難看。
“大哥，我們現在該如何處理此事？”
看著眼前默然不語的兄長，司空明臉上陰沉之色稍減，低聲道：“如此突然的一手......還真像是她凌無雪的風格。”
數日之前八荒秘境的那般異動，已然能夠接連天地之力的他們自是捕捉到了其動向，只不過，正當各家還在商議此事時，凌無雪卻是突兀傳召一眾長老齊聚驚云峰頂，告知了他們這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介于南疆所傳來的一切事跡，她準備直接晉升陸長歌為長老之位，進駐執法堂。
還未等眾長老從意外中緩過神來，凌無雪像是要語不驚死人不休一般，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讓人為之震驚的話語。
八荒之戰在即，她意令乾坤殿結束封山，再度入世。
卡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如此驚言，凌無雪的舉措無疑讓所有長老都有些始料未及，而提出反對意見的長老自然也不在少數。
然而，面對眾多長老的反對，她卻并沒有過任何動搖的意思，只是平靜地拋下了一句話。
“三日過后，此事再議。”
話音落下，凌無雪的身影也驟然在眾人眼前消散。
“該死的......！”
似是回想起了先前驚云峰頂的景象，司空明牙關緊咬，眼中隱現出些許血絲，顯得有幾分猙獰，“沒想到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啊......”
“慎言。”
聽到這里，陷入沉思的司空破終于抬起頭來，皺眉看了他一眼，“出了此地過后，這些話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
“當然，我還不至于犯這種低級錯誤。”
眼神深處的猙獰之色不過維持了短短一瞬便消散于無形，司空明隨意找了個蒲團坐下，對上了大哥的視線。
告誡了他一句過后，司空破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下去，沉聲開口道：“關于那個陸長歌的事情，這幾天以來有消息了嗎？”
“一無所獲。”
司空明搖了搖頭，“此人身份未知，背景不明，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一樣。幾天以來，我曾派人四處搜尋，卻仍然得不到半點有用消息。”
陸長歌的事跡可謂是廣為流傳，但有關其身世和背景方面的信息卻始終都是一片空白，無人知曉。哪怕他調查的力度再大，聽到的也只是那些早已被重復過無數遍的事跡而已。
“是么......”
聞言，司空破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無論如何調查也沒有實際收獲，唯一擺在明面上的，也只有千軍元帥之女婿這一個身份。
沉默良久，司空破才揚起指尖，以源氣勾勒出了一副熟悉的畫面。
那是當初傲兒帶陸長歌來靜心庭拜訪他的景象。
傲兒帶此人過來，想要讓其轉為正式弟子，最后卻被他拒絕，只得離開了這里。
“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凝視著面前那道略顯虛幻的人影，司空破眉頭緊鎖，眼中流露出幾分深深的不解之色。
那時之所以拒絕其正式入宗，是因為這小子天資過人，未來有可能會成為傲兒的勁敵，稍一思量過后便做出了如此決定。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他自己的判斷不但有錯，而且已經錯到了一種極其離譜的程度。
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傲兒未來的勁敵，而是他們眼下真正的對手。
“六境頂級戰力，居然能瞞過我們直到現在......”
藏在袖袍中的拳頭逐漸握緊，司空明視線掃過虛影，眼中厲色一閃而逝。
對于同邪宗有所聯系的他來說，有關南疆的事情，他自然是比大哥要更多幾分了解。
滅殺咒殺之人，重創白袍中年等三人，這種層次的力量已經到了讓他都要為之膽戰心驚的恐怖程度，哪怕是已至煉氣六境極限的大哥，也沒有多少把握能夠做到這一步。
然而，也就是如此層面的悟道者，居然在此之前甘愿做一介不入流的記名弟子，一直蟄伏到現在才露出了真正的猙獰鋒芒。
還真是有夠深的心機啊......
想到這里，司空明嘶聲開口道：“果然，是凌無雪幫那個陸長歌隱藏了自身修為，先前之所以遲遲不讓其升為正式弟子，目的也是為了如今這事么？”
他從未想過陸長歌的力量是逐步成長而來的結果，也不可能會去相信這種荒謬的說法。
自序列之戰過后，凌無雪沒有讓陸長歌晉升正式弟子一事本還讓他感到頗為驚訝，還以為是因陸長歌被傲兒所擊敗，故而才對其失望，放棄了繼續爭鋒的打算。
現在看來，或許序列之戰都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傲兒一番赤子之心，卻成為了對方利用的工具。
“六境修為？”
當日的記憶片段在腦海內掠過，司空破身形微微一滯，再度陷入了深思。
司空明所說的確有道理，但直覺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與其所說的也同樣有所出入。
哪怕凌無雪真的為此人隱藏了修為，至少當初序列之戰前，此人的力量也絕對沒有達到如此境界。
莫非這一切都和道宮有關？
不......那也不應該。
司空破很快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進入道宮之后，一舉成功悟道的天才并不在少數，可也從來沒有人像陸長歌這般，力量得到過如此恐怖的提升。
“也罷。”
沉思了一陣卻也依舊沒能得到答案，他索性不再深究，沉聲道：“無論其中因果如何，此事已成定局，只不過，想要就這么讓我們同意此事，恐怕還想得太簡單了點。”
凌無雪意圖將自己的親信安排進入長老席位，這對他們而言可不是一個有理的消息。
封山謝客近十載，世人皆傳氣宗不問俗事，潛心悟道，可現在的局勢卻表明，凌無雪的態度正在發生轉變，而這，或許就是她決定逐步掌控宗門內務的第一步。
絕不能讓其開了這個先河。
拋開內心思緒，司空破大手一揮，眼前那由源氣所凝的清晰畫面也是驟然化為云煙散開，“老三，去找楚家和吳家的那兩個家伙過來一敘，想必他們應該也等這句話等了很久了。”
停頓了片刻，司空破緩緩站起身子，肅聲開口道：“如果此事沒有商量余地的話，那就讓他們兩家做好逼宮的準備吧。”
此事不容讓步，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嗯。”
司空明點頭應道：“我會把這些話告訴他們。”
見大哥擺了擺手，他也就不再多言，微微行了一禮后便大步走出了庭院。
然而，也正是在踏出靜心庭的一剎那，司空明臉色逐漸變幻，眼神深處也是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失望之色。
大哥，你的做法實在太過柔和了。
這是沒有絲毫調和可能的權爭，而他所要做的，則是不惜一切代價的贏下這場爭斗的勝利。
......
自凌無雪昭告一眾長老，八荒之戰在即，乾坤殿將要重新入世，參與道宮爭奪過后，乾坤殿內部自是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而與此同時，重明城內也是同樣是人聲鼎沸，大肆討論著關于道宮移位的奇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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