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證身份不暴露的前提之下，墨少卿為了能來參加陸長歌的婚禮可算是廢了不少功夫。
先用極其高階的法器和材料施加多重易容，同時輔以自身手法對氣息進行改變和偽裝，再以忘卻之力掩蓋天象和修為作為最后的屏障，這才徹底做好了赴宴的準備。
相較于全副武裝的墨少卿，歐陽冶夫倒依舊是依舊是一副山間樵夫的形象，頂多是為了赴宴賀喜，把自己那太過不羈的面貌稍微打理了一下，變得整潔了幾分。
“恭喜。”
不緊不慢地走到陸長歌跟前，歐陽冶夫朝他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多謝。”
“多謝？”
似是沒想到會聽到如此話語，陸長歌明顯愣住了一會，隨后才反應過來了他的意思。
“看來你們相處得挺不錯。”
最近幾天墨少卿都是暫居在那片密林里，兩人之間的交情應該也比他想象中的上升得更快。
視線掠過那默然跟在歐陽冶夫身后的黑衣中年，陸長歌臉上揚起一抹訝然的笑意，傳念道：“你這用上的偽裝手段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啊，少卿。”
如果墨少卿不是跟在歐陽冶夫身后的話，陸長歌是絕對猜不到眼前之人會是他的，而在其他人看來，也只會認為是歐陽冶夫帶來的隨從而已。
“......”
聞言，墨少卿嘗試著干咳了幾聲以緩解自身的尷尬，“咳咳……恭喜了，長歌。”
迄今為止，他這是首次參加這種大型的宴席和聚會，也從未親身感受到過如此大規模的人潮，自然是明顯有些難以適應。
若非有歐陽冶夫作伴，再加上這是來參加陸長歌的婚宴，說不定他來到半路就已是打了退堂鼓。
“內廳的賓客倒是不會有那么多。”
似是看出了他那不自然的動作，陸長歌拍了拍他的肩膀，緩聲道：“慢慢來吧，少卿。”
“嗯。”
聽到這話，墨少卿的神色也是逐漸緩和了下來，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些基本上都是你們家族的人么？”
相較于和陸長歌繼續客套，歐陽冶夫的注意力明顯集中在了內廳中落座的賓客身上，眼中滿是凝重之色。
“當然。”
見他突兀問起這事，陸長歌微微一愣，“怎么了？”
除開少部分正好最近在閉關的族老，其他族人基本上都跟著一起來了重明城參加這場婚宴，可以說是全族出動。
看這樣子，這武癡是又盯上了族中的什么人？
“......”
然而，出乎陸長歌意料的是，歐陽冶夫得到回答后，竟是陷入了一陣沉默。良久，才低聲開口道：“可怕的家族。”
的確是可怕的家族。
即算是這內廳里被一道極其強大的遮蔽法陣所掩蓋，他也能夠憑借武夫的直覺作出一些模糊的猜測。
自他一路走來，到踏入內廳，所能感知到與他相當，甚至比他更強的氣息就已經不下于十位，這還只是粗略的感知，必然不可能會是全部。
而他所見到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這也就意味著，這些人大都不會是其他仙宗的高層，而是來自于陸長歌所在的家族。
僅僅只是一個家族，就有著如此數量的高階修士。
哪怕他清楚氣機的強弱并不能完全代表戰力，修為勝過他的也不一定會是他的敵手，但他也同樣明白，這種數量究竟是一個多么恐怖的概念。
沒有任何一家仙宗內部的強者數量能夠達到這個數字的一半，哪怕是邪宗，那也不夠。
如此恐怖數量的強者若是全部聯合出動，可以輕而易舉地碾壓當世任何一家仙宗，邪宗也不可能抵擋住他們的攻伐。
更何況......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歐陽冶夫深深地看了陸長歌一眼，“那個迎賓的老人，很厲害。”
盡管陸博康表現得跟一個普通的接待者沒什么區別，但他很清楚，自己根本看不透那個老人。
能讓他產生這種感覺的，迄今以來還是頭一次。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的確如此。”
聽到這里，墨少卿臉上也滿是凝重之色，輕聲道：“面對其他人，我可以確保偽裝不會被發現，但那位老先生一定看出來了。”
方才他們也同陸博康打了個照面，而在臨別之際，陸博康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連忘卻之力似乎都失去了效果，就像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一切偽裝般，至今也仍然讓他感到心有余悸。
“他？”
見兩人對陸博康的態度如此嚴肅謹慎，陸長歌也是不置可否聳了聳肩，“正常，那老家伙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厲害是肯定的。”
說到這里，陸長歌又補充道：“如果是論戰力的話……嗯，大概讓我一只手也打不過的程度吧。”
以前境界和眼界低的時候還沒有太深的感觸，直到自身的修為越發強大，才能夠體會到陸博康身上那股比浩瀚星河更加磅礴的力量。
他無法做出具體推斷，但他很清楚，單只是逆轉輪回這一種手段，就必然超越了合道境的層次。
直到現在，他也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過那種層次的力量氣息，或許硬要算的話，有唯一一次。
那是在輪回之海上所見到的陸道元，也唯有他的力量才能與陸博康相比擬。
但陸道元是陸博康的輪回前世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二者本就是同一個人。
......
“算了，討論那老家伙做什么，沒必要糾結這個。”
思索了片刻后，陸長歌也是拋開了腦海內關于陸博康的思緒，抬手指向了內廳一側的偏角，“少卿，你們兩個就坐在那吧。”
“嗯。”
順著陸長歌手指的方向望去，墨少卿也知道陸長歌是在關照他，以免他和太多生人接觸而引起不適，旋即自是接受了安排。
至于歐陽冶夫的話，他倒是對于這些細節并不在意，徑直朝兩人所指的位置走了過去。
......
安排好了墨少卿等人后，陸長歌便招待起了其他赴宴的賓客。
作為當初在潭州的熟識，何正華等人自是把家眷也帶了過來，而他也是好好招呼了一番，將眾人安排在了同一大桌。
遠在靈州的李玄等人接到了請帖，方清云和錢盛沒有來，不過兩人倒是專門寫了一封信，表明了最近宗內改革和探索秘境的繁忙，同時也對他大婚表示了祝賀。
李玄是帶著信和隨禮來的，值得一提的是，他沒有忘記和陸長歌的一番交情，但明顯已經徹底忘記了常習羽的存在。
對此，陸長歌沒有去主動提及此事，而是選擇性地避開了這些話題。
他相信李玄，但總覺得現在還不是告訴他的時候。
司空傲和吳越澤沒來，兩人如今仍然在外歷練，說不定都不知道他大婚的事情，陸長歌也沒有刻意去打擾。
吳晨遠也沒來，乾坤殿如今的整體狀態依舊偏于封山謝客，但她同樣寫了一封信以作祝賀。
妖神宗和獸王一族沒有熟人前來赴宴，來的是一位高層長老，陸長歌對此倒也感到有些慶幸。
如果來者是拓跋鴻的話，估計讓他看到這一幕非得氣炸了不可。
蠱族也沒有人前來赴宴，一則是如今的南疆百廢待興，所有的長老都不好抽身，要是派個低級一點的執事未免又顯得太過敷衍和不尊重。
二則是陸長歌自身的想法，以蠱族對他們的崇敬態度，來了或許反而不太好處理，索性直接作罷。
實際上，已經趕到的賓客很多，但因各種原因未能前來赴宴的熟識和朋友也不少，讓陸長歌感到有些可惜。
又過了片刻，前來赴宴的賓客基本已經到齊，而陸長歌的招待也是接近了尾聲。
然而，即算是等到了這個時候，陸長歌也依舊沒能見到東方戎幾女的身影，這也不免讓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很清楚，現在沒來絕對不代表她們不會來，而更有可能是在等待適合入場的機會。
也正因如此，他的心里才會越來越沒底。
......
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不知不覺間已是黃昏將至。落日的余暉散落而下，為那裝飾得滿是喜氣的府邸也添上了一抹赤紅色的光彩。
與此同時，主廳和內廳中賓客盡數就坐，等待起了宴席開場。
主廳人數太多，暫且不論，至于內廳里的眾人也是分成了幾個明確的集體。
陸，蕭兩家的族老共坐一大桌，何正華，徐富貴等人及其家眷為一桌，相鄰的一桌是大供奉和兵部尚書等寥寥兩三人，而墨少卿和歐陽冶夫的位置則是稍稍偏遠，李玄也與兩人同席。
不同于主廳的喧囂吵鬧，內廳的氛圍要顯得寂靜許多，只有時不時響起的私語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陸長歌身上。
他們在等，陸長歌也在等。
這種無言的寂靜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須臾過后，一道溫和而渾厚的聲音驟然響起，打破了這片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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