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外圍。
無論是戰端的任何一方，交手所產生的動靜都是足以震顫整個十萬大山，而這場驚天動地的搏殺自然也是吸引了所有蠱族族人的注意。
見到眼前這一幕，一眾長老急忙遣散各自屬下的族人停下大陣的布置，遠離戰局，避免被戰斗余波所波及。
安撫下眾多族人的恐慌情緒后，一眾長老也顧不得再去多管其他，皆是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大陣的主陣眼，也就是大長老所負責的核心區域。
一道道急促的破空聲迅速靠近，面相稍顯年輕的三長老率先趕到，身形一閃，便已是出現在了那法陣中央的老者身旁。
“大長老，發生什么了？！”
伸手指向那遠處風云變幻的夜空，三長老臉上滿是震驚和焦急之色，一時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
這場變故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上一刻他們本還在熱火朝天的布置大陣，凝聚生靈愿力，而現在卻是突生戰端，戰斗余威幾乎將整個十萬大山涵蓋在內。
為了對抗吞靈大陣而生起的戰端不值得奇怪，可這并不是在大荒之地，而是在十萬大山中央爆發而出的戰斗。
他很清楚，只有六境以上的強者交鋒才會有如此恐怖的聲勢，不僅如此，看那戰斗的規模，絕不止有兩三位六境強者參戰。
為什么會在十萬大山里開戰？又是誰在同誰交戰？同樣身為六境的族長會不會也受到了牽連？
三長老對此一無所知。
不等法陣中央的老者作出回答，其他的一眾長老也是陸陸續續地趕到了這里。
順著三長老手指的方向望去，人群里的一位銀發老者似乎還保有幾分冷靜，沉聲問道：“大長老可知族長如今何在？”
聽到這話，一眾長老的目光也下意識地落在了大長老身上。
發生如此異變，也不見族長的消息，位高權重的大長老自然就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
然而，面對眾人的疑惑和慌亂，大長老卻是默然搖了搖頭。
“族長......已經戰死了。”
不知何時，他那挺直的脊背已是佝僂下去，就像是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樣。
“這......！”
“族長戰死了？！”
“這不可能！”
此言一出，無異于是石破天驚，哪怕是最為冷靜的銀發老者也頓時呆滯在了原地。
蠱族衰落至今，所剩下的六境強者僅有蠱元槐一人，數百年來的艱難險阻，基本上是由他一人來支撐。
整個蠱族就像是一只已經千瘡百孔，瀕臨崩潰的小船，而蠱元槐則是那水中獨力支撐著小船的船夫。如果沒有他的話，小船早已沉沒，蠱族早已覆滅，消逝在了歷史的塵埃里。
不同于其他大勢力內部的暗流涌動，蠱族上下的氛圍平和到了一種幾近于反常的地步，甚至連高層之間爭權奪利的情況都是少之又少。一方面固然是因形勢所迫，可一方面則是由于蠱元槐的聲望。
對于獨力維持蠱族延續的蠱元槐，眾人除開感激之外，別無其他。
然而，也就是這樣一位支撐了數百年的船夫，如今卻倒下了。
對于一眾長老，乃至于四周的眾多蠱族族人而言，無異于天塌下來了一般。
“大長老......”
從呆滯中逐漸回過神來，銀發老者眼中閃過一抹壓抑到極點的悲痛之色，嘶聲開口道：“這是大長老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聞言，大長老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閉上雙眼，默然從袖袍里取出了一盞已經徹底黯淡的油燈。
“......”
視線定格在那已然熄滅的燭火之上，眾人相顧無言，隨后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那是蠱元槐的魂燈，至于熄滅的燭火意味著什么，他們很清楚。
......
不知過了多久之后，大長老終于睜開雙眼，打破了這片沉默。
“老三老四跟著我走，老二帶著其他人留下，繼續布置大陣。”
眼中復雜情緒盡數被斂去，大長老神色平靜，把陣圖遞了過去。
“這......繼續布置大陣？”
接過他手中的陣圖，那被稱作老二的銀發老者似乎猛地想到了些什么，急聲道：“大長老，你要去山里面？”
聽到這話，周圍的眾長老也是頓時一驚。
如果就這么冒然闖入六境強者的戰局，哪怕他修為已至五境極限，隕落的風險也同樣很高。
六境和五境之間始終存在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嗯。”
大長老的聲音很是低沉，卻也隱約透露出一股無法被動搖的堅定之意，“蠱族已經沒有退路了，大陣的布置不能停下。”
蠱族本身就已是大廈將傾，而現在族長蠱元槐多半也已經隕落，他們所能依附的，也只剩下了陸長歌一行。
那種對抗吞靈大陣，佑護十萬大山的力量已經是他們最后的希望。
“這里的進度一停，那就連最后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陸長歌等人是為了生靈愿力而來，倘若大陣沒有完成，那便沒了繼續幫蠱族的理由。
“只要我還沒死，無論如何，大陣都要繼續運轉下去。”
雖然他并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何人在交戰，但毫無疑問，這場無名戰端和族長，以及陸長歌一行脫不開干系。
如果陸長歌等人贏了，看在他們收集生靈愿力的份上，或許仍然會出手相助，可如果陸長歌他們也輸了，那便意味著一切希望的斷絕。
“必須去看看。”
停頓了片刻，大長老又拋出了一盞色澤稍有不同的魂燈，嘶聲道：“如果我的魂燈也滅了，那就盡快帶著族里的人撤吧，離開十萬大山。”
說到這里，他深深地看了銀發老者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
或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銀發老者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老三老四，走吧。”
舉族存亡之際，大長老沒有繼續多言下去的意思，徑直轉身朝那交戰之處飛掠而去，而另外兩位長老也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看著那轉眼便消失在眼前的三道人影，銀發老者深深地行了一禮，旋即也是轉過身去，握緊了手中的陣圖。
“保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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