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身后亮起數道妖異的陣紋,那男孩的面色瞬間變幻,居然帶上了一絲狐貍的狡詐之色。
“早就裝不下去了!還妄想著救人么?”
眼中閃爍著猙獰和瘋狂,那條布滿傷痕的手臂,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變成了尖銳的利爪,狠狠抓向陸長歌的心臟。
“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嗯?”
咔!
“果然沒那么簡單,這都是你們布置的陷阱么?恐怕,李仲也是栽在了這種類似的手段上吧。”
指骨被一根一根捏碎,面前的狐妖慘嚎一聲,身形逐漸變幻,已是徹底現了原形,身后的法陣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緩緩消散,地上的男人也恢復了真實的面貌,哪里還有什么完整的軀體,留在地上的,不過是一堆森寒的白骨。
陸長歌松開手,神情顯得極為平淡,身體卻止不住地有些顫抖。
這完全就是針對修行者的一場殺局,恐怕,這也是李仲想要告訴他們的真相。
他早就猜到了此間妖物可能沒那么簡單,但卻未曾料想,局勢已經惡化到了這種地步,剛才的反制手段,多少有些僥幸的成分在內。
“該死的東西,來之前已經看穿了么?”
感受到面前男人的強烈殺意,那狐妖退開幾步,眼神陰狠,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
“我并沒有看穿,我只是有過懷疑罷了。”
陸長歌眼睛血紅,猛地抽出了萬象劍,“我寧愿這一切猜想都是錯的,這樣,我就能多相信一會他們還活著。”
身形一閃,劍光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劃過,斬下了那狐妖的前肢,“你讓他們死,那我也不會讓你好活。”
抽出另一把利劍,將那狐妖的腹部捅了個對穿,死死地釘在了地上,不顧他的慘叫,陸長歌面無表情的走出門外,抬頭望了一眼蒼藍的天際。
“下一個。”
……
聽到里屋內狐妖那一聲比一聲凄慘的哀嚎,那狼妖神色很是驚駭。
幻程可是他們中唯一來自狐族的青年才俊,不僅修為已經達到二境后期,還身負狐族神通,憑借著出色的幻象能力,在環境有利的情況之下,甚至可以襲殺一般的三境強者,可現在,多半是已經遭遇不測了。
他仰天嗥叫了一聲,不過片刻,從陰暗角落里走出另外幾只妖物,匯聚到了庭院里。
“狼嘯云,喊我們兄弟幾個有什么事?”為首的一只狗妖開口說道。
“又來了一批人,幻程偷襲失敗,現在應該已經死了,我們先撤離這個地方。”
他的臉上忽然閃過幾分懼怕之色,眼神也逐漸變得渾濁,彷佛有兩個靈魂在爭奪著這具身體一般。
片刻之后,狼嘯云的目光緩緩恢復清明,臉上卻顯得很是痛苦,不知何時已是掛上了兩行淚水。
“又是這種感覺,我到底干了什么……”
“而且……”
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臉色灰暗下去,沒有說話。
“什么?!”
幾只狗妖聽到這話,眼神里充滿了恐懼,“那我們先溜了,別被那幫人追上……”話還沒說完,已經是四肢伏在地上,朝外面奔去。
嗒!嗒!嗒!
“你覺得你們走得掉么?”
強烈的法陣光芒沖天而起,將整個譚家村籠罩在內,那狼妖面色驚惶,僵硬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白袍青衫的男人,手持一把還在滴血的短劍,緩步走來。
“呼……”
陸清月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密的汗珠,布下如此之大的一個陣法,消耗實在是不小,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有了顯著的成效。
“都在這里了吧,正好,省的我去一個個的找了。”捏緊了萬象劍,陸長歌周身的氣勢越來越盛。
“石膚境巔峰武者么?真是來了一條大魚。”
一個陰沉的聲音有些突兀的響起,那三只狗妖有些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面色逐漸變得僵硬,等到陸長歌走近時,已是眼珠翻白,口中發出沉悶的嘶吼聲。
“幻程失敗了么?看來也只是個不中用的廢物而已。罷了,把你們兩個都吞進去,應該也足夠晉升三境了。”
話音剛落,狼嘯云身體便痛苦的扭曲起來,倒在地上打滾,“你又要來奪我的身體了么?還要殺多少人,你才肯罷休……”他捂住心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眼。
“一起上!”
狼嘯云還在地上抵抗著入侵,那為首的狗妖似是有些不耐煩,招了招手,幾只妖物便一擁而上,咬向陸長歌的脖頸。
手臂上逐漸浮現蒼白色的紋路,陸長歌腳步一點,帶起道道殘影,心念電轉間,已是迎上了妖物的利爪。
砰!
全然不顧將要受到的攻擊,他右手探出,抓住一只狗妖的頭,狠狠地朝另一只的身上砸了過去,兩者的平衡頓時被破壞,滾向一邊。
最后一只狗妖倒是沒有受到阻擋,順利貼住了陸長歌的上身,它面露喜色,利爪朝前刺去,企圖一下洞穿陸長歌的脖子。
鐺!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響起,陸長歌的脖頸上被劃出了數道白痕,在那狗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利爪寸寸斷裂,只剩下了光禿禿的一截。
“滾!”
扭了扭右肩,陸長歌臉上顯得有幾分猙獰,甩了個劍弧,鋒利的劍尖插進那狗妖的身體,旋即又猛地抽了出來,一腳踢開。
僅僅一個照面,那被控制的三條狗妖已是徹底潰敗,癱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似乎連那控制者也沒有想到,雙方交手的時間竟會如此之快。
“畜生果然就是畜生,排不上半點用場,還好,那邊快要結束了。”為首的狗妖神色怨毒,朝著那狼妖大吼了一聲。
“狼嘯云!”聲若驚雷,其中彷佛蘊含著攝人心魄的力量。
“呃……啊!”
一道白芒閃過,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狼嘯云渾身抽搐起來,瞳孔中逐漸被猩紅的血色布滿,而那狗妖則是已經癱倒在地上,失去了神智。
“殺……”
再站起來時,狼嘯云的體型大了接近一倍,氣息也強了不止多少,早已超過一般三境強者的威壓彌漫開來,甚至這腳下的大地,也隨著他雙腿的邁動而顫動著。
“生死有序,天命有常,輪回有術,隔斷陰陽!”停下了腳步,他的眼中射出妖異的神光,念出一段晦澀難懂的咒語。
陸長歌頓時心生警惕,揮動手中的萬象,金色的劍芒閃爍,一劍射出,只是為時已晚,似是被無形的雷電擊中了一般,他的面色逐漸變得呆滯,眼神也失去了神采。
四境鑄靈人秘術,攝魂奪魄!
噗嗤!
銳利的劍鋒穿透了狼嘯云的軀體,一大蓬血花沖天而起,他那巨大的身軀為之一僵,眼中的血色慢慢消去,面色變得有幾分不自然的蒼白,嘴角卻帶上了一絲暢快的笑意。
“呵呵呵……我是該恨你好呢,還是該謝你好呢?多虧了你,我的意識才得以完全入駐這分身,看來,這劍絕非凡品,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過來!”
一聲令下,陸長歌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擺動起來,邁著機械的步伐走向那狼妖。
“哥!”
遠處的陸清月看到了這一幕,蒼白的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眼前一黑,無力的癱倒在地上,聲音如杜鵑啼血一般凄婉。
“礙事的小姑娘。”
望了一眼四周的陣法,那狼妖很是厭惡的撇了撇嘴,沒去理會,穩定心神操縱著秘術,滿臉欣喜的看著走向自己的陸長歌,“這具身體……!真是絕佳的爐鼎。把他奪舍之后,看來‘我’就可以舍棄現在的軀體了。”
獵物已經到了眼前,狼嘯云舔了舔嘴角的鮮血,身形逐漸變幻成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緩緩抬起手,覆蓋住了陸長歌的臉龐。
“等儀式結束之后,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男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哥!陸長歌!你醒一醒!”
眼前的儀式仍在繼續,見他毫無反應,陸清月已是心亂如麻。
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自己心中無所不能的哥哥居然會被這不知名的術法控制了神智。
”哥......”
手臂無力的垂落在地上,眼前這宛如噩夢一般的景象,讓她感到絕望。
過了片刻,陸清月才顫抖著從乾坤戒中摸出了一枚閃耀的光球,瞬間,四周陣法的光芒更強烈了。
“清月沒用,沒辦法救下哥哥......”她眼神空洞,露出一絲凄美的笑容。
“若有來世,希望還能再次相逢。”
“那是什么?!攔下她!”
察覺到一旁的異動,中年男人自是看到了那小姑娘手中閃爍著的強盛光芒,又驚又怒,朝另外幾只半死不活的狗妖大吼道。
“呃……”
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幾只狗妖抱著殘破不堪的身體撲向陸清月。
......
噗嗤!
“清月,冷靜一點,別用那個!”
萬象劍瞬間洞穿了那狼妖的心臟,陸長歌退后幾步,冷汗直冒,轉身對妹妹高聲喊道。
“......”
“大哥?”
陸清月疑惑不解地看著面前這一幕,目光中還殘留著些許凄苦和不舍。
隔了片刻之后,她才理解了所發生的事情,身體一松,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般,手中握緊的法珠砸落在地上,眼眸也緩緩合攏,向后倒去。
經歷了心緒上的大起大落,她實在是無法承受住情感上的劇烈波動,昏了過去。
身形幾個閃爍,陸長歌穩穩地接住了妹妹那柔弱的身子,有些憐愛地看著她的俏臉,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開口,
“你已經很努力了,清月……”
他找了一塊草坪扶著妹妹躺了下去,再扭頭朝那男人看去之時,柔和的神色盡去,目光中滿是凌厲。
“攝魂奪魄?邪道修煉者么,還真是麻煩……”
隨著萬象劍一劍穿透男人的心臟,另外幾妖也是頓時停了下來,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再無聲息,中年男人也是完全沒有想到會突然受此重創,“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驚異地望著陸長歌。
“你怎么……”
他的心中滿是困惑,陸長歌一介武者,到底是如何破除了他的秘術,又是如何傷到了他的本源的。
短時間的思考并沒能給他答案,或許是因為傷勢過重,他雙腿忍不住顫抖了幾下,無力的跪在了地上,目光里還殘留著些許不甘之色。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陸長歌眼中早已恢復了神采,一片清明。
人道秘術,清心訣。
“現在,我們該算算之前的賬了。”
抓起男人垂下的頭顱,陸長歌握緊拳頭,神色淡漠的開口道。
砰!
“這一拳,是給被你謀害的譚家村人打的!“
砰!
“這一拳,是為清月打的!“
砰!
“這一拳,是替我自己!”
……
打了不知多久,那男人的身軀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力道,甚至胸膛都被砸塌了下去,剛開始陸長歌每一拳砸下去時還在慘叫,現在,已經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
沒有給他出聲的機會,陸長歌再喚出萬象劍,又是一劍穿過了他的心臟。
“你也該上路了。”
頭發散亂,滿臉血污,那男人艱難的抬起頭來,露出一個丑陋的笑容,“吃了這么大的癟,你這張臉,我記住了。”
他緩緩握住插在心口的短劍,一字一句的說道:“在潭洲城內,你可以贏我無數次,而我只需要贏你一次,你就會萬劫不復,等著吧!我們沒完。”
噗嗤!
“啊!!!”
“說了那么多,還不是放點狠話罷了。”
心念一動,萬象劍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回了手中,帶出暗紅的血液和點點碎肉,那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化成了錯愕,凝固了片刻,旋即伴著數不清亡魂的哀嚎而逐漸消散,陸長歌望著那張面孔,輕蔑地笑了笑,心中卻是有些凝重。
這人……只是一道分魂么?
據他所知,攝魂奪魄的秘術,至少是四境攝魂師才會施展,而剛剛消散的這道魂體,顯然還達不到四境的實力。
貌似比想象中的要復雜太多了......
“唉……”
真正的四境強者,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還太過勉強,剛出山歷練就遇上此等大敵,他也只得嘆一聲流年不利。
不過……
經歷了這一系列變故之后,陸長歌抬頭看了一眼這早已陷入死寂的村莊,旋即凝視著懷中沉睡的妹妹,久久不語。
但求無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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