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祖宅，楊士奇與幾名嫡系跪在地上，而在他們身前則是趙國的九五之尊趙恒。
此刻的趙恒正背對著眾人，其目光卻在楊士奇書房內懸掛的萬里江山圖上駐足許久。
“士奇！”
“臣在。”
“你可還記得這幅萬里江山圖？”趙恒問道。
楊士奇目光一凝，這皇帝到底怎么了，為何突然問這問題？難不成這皇帝老兒已經知道父親即將突破九品？
楊士奇小心翼翼的回道：“陛下，這幅圖正是當年陛下所賜，臣一直收在府中，耳提面命，不敢忘懷陛下的教誨！”
“哦？朕曾說過什么？”
楊士奇想了想說道：“陛下曾言，臣代天牧守一方，理應時時惠及百姓，江南乃是天下糧倉，應整史治，肅清明，使百姓安居，使糧庫充盈……”
趙恒冷哼一聲：“此地并無外人，朕問你，哪一點兒你做到了，江南豐膏之地，落到你手里短短幾年，好好的魚米之鄉居然變成了如今跑馬場，朕一路走來甚是心痛啊！”
楊士奇腦門兒冒著虛汗，這皇帝要干什么？
前腳賞賜，后腳就發怒。
果然，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即便是四大家的楊家在這皇帝面前也得戰戰兢兢。
趙國大而不亡，遠遠未到改朝之日。
“陛下，臣該死！臣這就下令退草還耕。”
趙恒搖了搖頭：“你應該知道朕想說什么！”
“趙齊戰事將來，楊士奇，讓國丈率兵前往邊疆迎戰吧！勝則既往不咎，敗，楊家遷出江南！”
楊士奇心頭一沉，這是要將楊家連根拔起的節奏啊。
為什么？難道僅僅因為趙恒懷疑無雙殺了太子！
他這是要徹底拿楊家開刀啊！
“陛下，茲事體大，還得等家父出關，臣才能與他商量決定！”
趙恒目光一冷。
“朕不是在與爾等商量！”
“這是皇命。”
“即日起，楊貴妃留在這府中，楊家什么時候率軍開拔，朕什么時候將其召回！”
楊貴妃心頭一沉。
一朝貴妃，哪有扔回娘家的道理，看來這一次陛下是真的動怒了。
好在此時，門外一陣狂風刮起，一名白衣老者閃身而沒，他一襲麻布灰袍，鶴發童顏，周身氣勢勃發，劉謹目光一沉當即將其擋在趙恒面前。
“大膽，膽敢沖撞圣駕，速速退下，否則抄家滅族！”
那老人哈哈大笑：“陛下果真要抄老夫的家！”
說話間又拱了拱手：“楊遷見過陛下。”
趙恒緩緩回身：“國丈果然走到那一步！”
此時楊士奇上前道：“父親，陛下要兒子率軍前去邊州御敵，說若是敗了楊家理當遷徙出江南，還請父親決斷！”
但讓楊士奇沒想到的是，楊遷卻如是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時值多事之秋，老夫既然突破武王之境，理應鎮守邊疆！”
趙恒淡淡的吐出一個字：“善。”
楊士奇頗為不解，那可是武道王者，凡人口中的武道神話啊，為何會屈服在這世俗王權之下！
不但楊士奇不解，一眾楊家小輩更是十分疑惑。
傳言，九品之上凌駕皇權，趙家為何坐得那皇位，無非是因為趙家有個老祖宗乃是武王之身，如今自家老祖突破武王，為何做不得那皇位！
若是擔心天下萬民非議，此刻也斷然可以悍而爆起殺了這狗皇帝。
接著秘不發喪，扶持大皇子登基，如此徐徐圖謀數年光陰，再讓大皇子禪讓皇位給楊家，這大趙天下不就易主了嗎？
眾人的疑惑，心頭的不甘，就差寫在臉上了。
但楊遷卻是一副恭敬溫順的模樣。
趙恒擺了擺手：“事已必，朕欲巡查梧桐，便不多停留。”
說著卻負手而去，任憑楊士奇如何使眼色，楊遷卻是一動不動。
“恭送萬歲！”
直到趙恒徹底遠去，離開了楊家的府邸，一眾楊氏子孫才問出了心中的不解。
“爹，為何答應這皇帝老兒的要求！”
眼看自家兒子也不避諱楊貴妃，楊遷冷哼一聲。
“混賬，陛下可是你能如此叫的，自領家法三鞭，另來人領你三妹下去歇息。”
楊士奇疑惑不解，最終還是讓楊家人將楊貴妃帶了下去。楊貴妃并沒有說什么，而是緩緩挪步走了下去。
此時，楊士奇再度發問：“爹……”
楊遷嘆了一口氣：“四百年江山穩固，六百載世家積淀，兒啊，你覺得為何我四大家族要臣服于趙家，唯趙家馬首是瞻？”
“爹，你是不是記錯了，除了趙家只有三大家族才對。”
楊遷笑道：“曾幾何時，趙國有五大家族，你可知為何如今只剩下四大家？”
楊士奇面色一凝：“孩兒不知。”
“那為父告訴為何！”
“因為剩下的一家被滅了，而且還是被趙家親手所滅的。”
楊士奇大吃一驚：“孩兒為何沒有半點兒印象。”
楊遷嘆了一口氣：“此事就發生在二十年前，你別覺得為父突破了武王就能挑戰趙家的地位。我這武王之境，不過是藥王谷賜丹所破，但趙家無需賜丹自行就能突破武王，這其中的道道兒你明白嗎？”
“請恕孩兒愚鈍，孩兒不明白！”
楊遷道：“你不是楊家家主，當然不明白，你可知為何世家何以為世家？”
“傭田千萬畝，開支散葉無數，人丁興旺，富可敵國，庫中有糧，手中要刀！”
“是也，非也。”
楊遷搖了搖頭。
“你所見只是冰山一角，世家者，平庸者守家，精銳者開拓進取。我楊家當真只是表面看到的這樣嗎？”
“江湖，廟堂，天下六國，能入世家之列者都不只是你看到的那樣！”
“呼！”
楊士奇倒吸一口涼氣。
“爹，我楊家難不成還有武王？”
“豈只……”
“所以趙家，也絕不像我等看到的那樣簡單？”
楊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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