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長談,自冰塵被冰姨撿到時說起,再到與冰姨一起生活的十余年,事無巨細,冰塵想到什么說什么,冰蕓聽得神情專注。
許是多年沒與人交談,又許是對親人的思念,甚至有的時候,冰蕓聽得興起之時,還讓冰塵仔細講述他與冰羽生活的一些瑣事。
冰塵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冰蕓如臨其境,幾人圍坐石臺前,神情皆隨著冰塵的一字一句而變化。
直至講到冰姨臨行前,冰塵才從回憶中回神。
“好,好,師姐沒事就好。”
待冰塵講述完之后,冰蕓臉上露出了淡淡地喜色。
“蕓姨,你的意思是,當年有人欲加害冰姨?”冰塵神色略顯急切地問道。
一抹寒芒浮現眼神,冰蕓突然冷笑道:“卸磨殺驢,鳥盡弓藏,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冰塵一驚,趕緊問道:“怎么回事?”
目光看向一個方向,神情陷入了回憶,眼中盡是仇恨之意,好一陣后,冰蕓才問道:“塵兒,與師姐生活的十幾年,可曾有劍陵宗之人找上門?”
“劍陵宗!”
沉吟片刻,冰塵才說道:“雖不知是不是劍陵宗之人,但曾有數次,一老者與一年輕女子分別來找過冰姨,不過卻沒能進入到宅院之內。”
聞言,冰蕓眼中殺機更甚,不過隨即便又是一聲冷笑。
見此情況,冰塵猜測,定與劍陵宗有關。心里一時對劍陵宗愈發仇視,厭惡。
“蕓姨,可否說說,當年到底怎么回事,還有你,為何會......”冰塵神色冰寒道。
“當年......”
冰蕓再次陷入回憶,然眼中的仇恨之意已然滔滔不斷。
聚神聆聽,直到后面,就是不怎么在意的蘭幽夢眼中都浮現出幾許微怒。
據冰蕓所述,當年劍陵城初建之際,妖獸侵襲不斷,劍陵宗陣法師難穩大局,她與冰姨以及另一位三品陣法師受邀出山,耗盡無數心血,歷時近十年,才將劍陵城守護大陣完善。
然,事后,劍陵宗非但不知感謝,還因覬覦冰魄素心訣,使出各種手段欲強留三人,甚至還曾迫使三人嫁與劍陵宗之人。
冰魄宗,講求的是清心寡欲,宗門之人不論男女,都不得有何情愛之事,更不得與他宗之人茍合,否則必遭宗規嚴懲。
由此一事,冰羽三人豈會答應,當時更是鬧得劍陵閣高手盡出。不過后因忌憚冰羽三人布置的這滿城的各種大陣,劍陵宗才息事寧人。
然,三人本打算離去之際,卻又突生變故。
一日,有人發現在妖獸森林邊緣看到了一只渾身火紅,形似朱雀,還會噴火的三階妖獸。據劍陵宗推斷,有可能是傳說中擁有朱雀血脈的赤焰靈雀。
以此為由,劍陵宗再次“盛情”相邀,說唯有強大的冰系神通方可將那赤焰靈雀擊退,否則縱使有四級守護大陣,劍陵城恐也難逃其禍。
雖明知劍陵宗不安好心,但赤焰靈雀事關重大,遂冰蕓主動請愿,偷偷潛入妖獸森林一探究竟。
可誰知,這一切皆劍陵宗之局。
冰蕓剛入妖獸森林,便被幾名劍陵宗塑元境修士埋伏。拼死逃至這座廢城,為不落入劍陵宗之手,冰蕓玉石俱焚,跳入了這陰煞之穴。
肉身崩潰,神魂重創,機緣之下,才留得殘魂。
天無絕人之路,在冰蕓殘魂將要消散之際,尋到了這白玉祭壇。
身為陣法師,她又豈不知這陰煞之穴與白玉祭壇的作用。一番摸索,拼盡最后魂力,借助祭壇陣法上的一絲漏洞,冰蕓進入其內,果真發現了一正在沉睡的陰煞之靈。
鳩占鵲巢,冰蕓利用祭壇內吸收的魂力修養,歷經十幾年,神魂才得以恢復,但縱使如此,神魂修為也因此跌落,只余如今的凝神后期。
“劍陵宗!”
怒意難消,一臉冰寒。聯想到冰姨這些年的種種,冰塵也總算能大致明白。
平復了好一陣,冰蕓才壓制下心中那股怨念。看向冰塵,目光再次柔和。
“此時此地,能讓我與你們相遇,也是自己的萬幸。原本以為會就此孤困于此,直至神魂消散......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啊!”
若神魂能掉淚,相信冰蕓早已淚痕滿面。
不過,說到這,冰蕓神色又是微變。
“糊涂,師姐糊涂啊。塵兒你擁有冰靈根,怎可將你留在這狼子野心的劍陵宗勢力范圍之內,若發生意外如何是好。”
冰塵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半年前,我還是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可能當時冰姨也不知我能成為修士的吧,所以......”
“以前不能修煉?”冰蕓疑惑道。
“嗯,以前我靈根未覺醒,是師父帶我踏上的修仙之路。”
“隱靈根!”冰蕓驚聲道。
“不是,是......”
然,冰塵話還未說完,蘭幽夢便打斷道:“隱冰靈根,便宜你冰魄宗了。”
“什么!”
冰蕓大驚,緊接著臉上便溢滿喜色。
“隱冰靈根!竟是隱冰靈根!”
說著,冰蕓就欲抓向冰塵手腕,然蘭幽夢卻先她一步,擋在了冰塵身前。
微微一愣,不過隨即冰蕓便知怎么回事,苦笑著搖頭道:“前輩多慮了,塵兒是師姐義子,我又怎會加害于他,只是想確認一番,探尋幾轉。”
“塵兒是本宮愛徒,沒本宮同意,沒人可探查他身體。七轉隱冰靈根,可滿意?這個等階想來當你冰魄宗圣子都綽綽有余了吧。”蘭幽夢冷冷道。
蘭幽夢語氣雖不算太客氣,但冰蕓卻絲毫不在意,反而臉上的笑意更甚。
“多謝前輩!”
“之前多有冒犯,還望前輩見諒。”冰蕓微微一禮道。
“小丫頭涵養不錯,不過如今你積怨過重,有悖你冰魄宗功法道義。想來是長時間待在那陰煞之靈身邊,受其怨念影響,若不及時渡化心中怨念,你早晚會成為另一個陰煞之靈。”蘭幽夢語氣幽幽道。
冰蕓一怔,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自己已被潛移默化地改變,如今得蘭幽夢提醒,不由得心底發寒。
“多謝前輩!”片刻之后,冰蕓再次對蘭幽夢深深躬身一拜道。
“也不用謝本宮,只是見你可憐,不忍見你就此沉淪,沒入萬劫不復罷了。”
冰蕓一絲苦笑,深深看了蘭幽夢一眼,輕聲道:“前輩真是溫柔的人,我猜前輩乃是花隱宗出身的吧,聽說這個宗門的女子個個溫柔似水,特別是其現任宗主,莫非前輩就是……”
“哦,花隱宗,的確不錯,比你們冰魄宗明事理,不過本宮卻不是。好了,閑話日后再聊,和你大戰一場我也累了,進入這祭壇恢復,不介意吧?”
“不敢,前輩請隨我來。”
說罷,冰蕓側身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微微點頭,對冰塵傳音一句后,便化作一道流光隨冰蕓進入到了祭壇之內。
芥子納須彌,一個占地不過方圓幾米的祭壇,當進入其內后,展現在蘭幽夢眼前的則是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巨大宮殿。
濃郁的魂霧充斥其內,一條近十丈長的裂縫橫呈在宮殿中央,裂縫上空一個雕刻有復雜符文的白玉石臺上數十散發淡淡幽光的魂晶靜靜懸浮。
目光向前望去,宮殿上首,一玉棺懸浮。神識一掃,可見一年約七八歲的孩童躺在其內。
“你破了這玉棺封印?”蘭幽夢問道。
冰蕓微微點頭。
“不錯。”
她可是花了十幾年時間,用盡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辦法,才勉強破去不到三成封印。
“難怪這陰煞之穴提前出世,你做了件好事,也干了件蠢事。”盯著玉棺中孩童,蘭幽夢語氣幽幽道。
并未置氣,冰蕓問道:“還請前輩明示。”
“好事自不用說,現在破了這玉棺封印,等于救下了未來劍陵城數千萬人。然蠢事,則是現在稍不注意,我們便會被這陰煞之靈滅掉,日后也定遭其追殺。”
冰蕓微微一怔,略感疑惑道:“這陰煞之靈不過才二階后期程度,尚未成氣候,與前輩聯手,就算它能借助這祭壇魂力,也不一定是我們對手啊。”
“未成氣候。”蘭幽夢一聲冷笑。
“這東西可不是單純的陰煞之靈,乃是某人養在這里的陰煞分魂。一旦喚醒它沉睡的那絲真靈,你覺得以我們的狀態能有幾分勝算?”
冰蕓一驚,臉上露出一絲心有余悸之色,暗道好險。
“幸好及時停手,否則......”
“前輩,如今該如何是好?”冰蕓略顯不安地問道。
“怎么,怕了?”
嘴角一絲苦笑,冰蕓聲音低沉道:“大仇未報,如今又有了出去的希望,自不想就此魂飛魄散。”
腳下輕輕一點,蘭幽夢飛到那玉棺旁邊,目光紅韻縈繞,盯著那陰煞之靈好一陣后,才退下,輕語道:“暫時不要動它,我先在這恢復一段時間再說。”
話音一落,蘭幽夢便飛身而起,來到那懸浮在大殿中央的白玉石臺之上,拈起一枚魂晶,便開始打坐修煉。
與此同時,祭壇外,冰塵對凌璇與玉靖雁使了個眼色,三人悄然離去。
循著蘭幽夢告訴給冰塵的路線,一路小心避過各種陣法,近一個小時后,冰塵三人回到了之前妖獸跳下陰煞之穴時的那片區域。
入目所見,一片血腥,碎肉遍地,就算偶有還殘留一口氣的妖獸,看那樣子,都已到了彌留之際。
見冰塵三人到來,那十幾只還未死透的妖獸齊齊發出微弱的哀嚎,如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眼神中盡是可憐的哀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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