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你顧敬東也是堂堂顧家二公子,人人都稱贊你行事光明磊落,有大家之風,現在卻變成了陰險歹毒的無恥小人!你要是能靠著自己的本事解決你們顧家和戰家的仇怨,我還敬你三分,可你連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也要利用!”
小小的農舍里,聞老激昂的質問響徹小院。
“當年,你抱著澤宇去翠屏山找我,拿你救過我一命的恩情要挾我,讓我救救他。那時澤宇還在襁褓之中,我看你對他情真意切,細心周到,以為你還有幾分人性,才出手相救。可你呢?”
“你把他扔給我就走了!澤宇從小身體底子差,我費盡心思,悉心照料,才把他養活養大,好不容易養到十歲,教的差不多了,你說帶走就帶走!”
“好,孩子是你送來的,你要帶走,我也二話不說讓你帶走,但你現在又是怎么對他的?你把他當你的孫子,還是把他當一把沒有感情的刀?”
聞老火力全開,劈頭蓋臉一通怒斥之后,怒火上頭。
直接抓起身邊的水桶,朝著顧敬東身上砸了過去。
“我看你從收養澤宇那天開始,就沒安好心,就在等著今天!你這個歹毒的懦夫!”
沒想到聞老會突然動手,顧敬東一驚,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水桶很沉,聞老力氣也沒那么大,水桶在他身前落地,發出踢里哐啷的聲響。
顧敬東默默地看著水桶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停下來,拄著手杖重新走上前半步堵住了門口。
他似乎也對聞老的一番話有所觸動,沉沉嘆了口氣。
“我一直把澤宇當親孫子看待,我也不想這么對他。可復仇的事,是澤宇自己的選擇,這怨不得我。”
“什么他自己選擇,還不是你這些年給他灌輸那些莫名其妙的仇恨!”
聞老的脾氣又上來了,抬手把旁邊的浴巾甩向顧敬東:“滾滾滾,別在這惹我發火折我壽!”
顧敬東只能再次躲開,眼神瞬間變得森寒。
聞世民這個老東西,真以為他是泥捏的,沒有脾氣?
顧敬東耐心徹底耗盡,手一揮,正要讓人上前把聞老帶走。
忽然房間的門被打開,顧澤宇從房間里跑了出來,臉上露出罕見的慌亂。
“不好了,我們的位置暴露了,山上的報警器有異常,附近有大批人手在搜索我們的位置!”
“什么?”顧敬東神色一厲,滿臉冰寒:“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會暴露的?”
“我也不知道,我們快撤吧!”顧澤宇說著,伸手來扶顧敬東。
顧敬東鷹隼一般陰狠的目光卻忽然轉過去,緊緊盯住了聞老。
聞老剛剛趁著顧敬東分神,已經彎腰把手機撿了起來,正試圖往貼身的衣服口袋里塞。
但還沒藏好,顧敬東就看了過來。
聞老動作一僵,故作惱怒:“顧敬東,我穿個衣服你也要盯著看,你這個老變態!”
“閉嘴!”
顧敬東忽然怒喝,手杖也毫無預兆地向聞老打了過去!
“吧嗒”一聲,聞老捏著手機的那只手被打中,手機直接被打落在地。
“師父!”
顧澤宇一驚,看向了摔落在地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都是水珠子,但還能用,屏幕上的界面還亮著光。
顧澤宇立刻上前一步把手機撿起來。
手機界面停留在通話簿里,最上面的已撥電話十分眼熟。
顧澤宇沉默片刻,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機,一對照,心口一沉。
這個號碼,是白老夫人的。
也就是說,聞老之前已經用這個號碼給白老夫人打過電話。
顧澤宇深深地看了聞老一眼,再次伸手去扶顧敬東:“爺爺,我們先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等等!”
顧敬東甩開顧澤宇的手,滿臉陰沉看著聞老,眼神中的狠厲再無掩飾。
“好啊,好得很,居然是你給戰家人通風報信!聞世民,你壞我好事,你真該死!”
說完,他沉聲給顧澤宇下令:“給我把他殺了!”
“爺爺……”顧澤宇萬萬沒想到顧敬東忽然之間會下這種命令。
聞老也驚得倒退一步,看著顧敬東宛如在看一個瘋子:“顧敬東,你還是不是人?”
顧敬東卻根本不理會聞老,陰寒的眼神只緊緊盯著顧澤宇。
“你動不動手?”
“我,我……”
顧澤宇全身僵硬,想說不,卻始終沒辦法說出口。
聞老對他有救命之恩,師徒之情。
可是,可是爺爺將他抱回來,又親自教養許多年……
他早就習慣了聽從爺爺的命令。
見他猶豫,顧敬東又是一聲厲斥,扔了一把刀子在顧澤宇面前:“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猶豫!就是因為你這次心慈手軟,我們的位置才會暴露!再拖下去,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還不動手!”
顧敬東的怒喝,讓顧澤宇渾身一顫,眼底的猶豫也在剎那間消散。
顧澤宇咬咬牙,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把刀子,一步步朝著聞老走過去。
“師父,對不起……”
他道歉的聲音很輕,面色也有些發白,手里的刀子卻一點點高高舉起,一點一點朝著聞老逼近!
洗澡的木棚狹小逼仄,聞老無處可逃,也沒打算逃。
看到顧敬東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這條老命今天怕是要交待在這里了。
顧敬東這個老不死的,心狠手辣,決不可能放過他。
但他是真沒想到,顧敬東居然讓澤宇親自動手。
這是殺人誅心,想要徹徹底底毀掉這個孩子啊!
這個魔鬼!
聞老眼睜睜地看著顧澤宇手里的刀刃越來越近,平靜地閉上眼睛,發出了一聲滄桑的輕嘆。
“澤宇,師父不怪你,但以后……對自己好點兒,做個快樂的人。”
“師父……”
顧澤宇心口一顫,刀刃停在了半空。
十歲那年,爺爺要把他從聞氏山莊帶走。
師父舍不得他,卻也沒多說什么。
也和現在一樣,只是跟他說,以后對自己好點兒,要做個快樂的人。
可之后的許多年,他再也不曾快樂過。
往事呼嘯而至,瞬間擊潰了顧澤宇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他手中的刀子怦然墜地,他轉過身跪在了顧敬東面前,神色倉惶痛苦:“對不起,爺爺,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
“師父他不是有意要出賣我們的,他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太害怕了而已,我保證他不會再泄露我們的秘密,我們帶他一起走,爺爺,求求你放過師父這一次!”
顧澤宇跪在地上,懇切地為聞老求情。
顧敬東唇邊泛起的詭譎笑意瞬間變成了狂怒。
“混賬!你竟然為了這個老東西,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大怒之下,顧敬東手里的手杖也劈頭蓋臉朝著顧澤宇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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