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安顏醒來的時候，太陽還沒升起來。
東方的天空隱隱泛白，山莊周圍的翠綠山巒間彌漫著淡淡的白色霧氣，呼吸間也都是新鮮的空氣，不由得讓人心曠神怡。
只不過她一心都在求醫治病上，并沒有什么心思觀賞山間美景。
昨晚她輾轉反側了很久才入睡，早上又醒來得格外早。
她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
這個時間，她如果走出房間，恐怕對主人是一種打擾。
安顏只好按捺下迫切的心情，起身去洗漱。
等她洗漱出來，有敲門聲響起，她連忙換好衣服去開門。
門口站著顧澤宇，看到她穿戴整齊的模樣，微微詫異。
“你起這么早？”
“你起這么早？”安顏也有些詫異。
兩人的話幾乎同時脫口而出，說完之后又都忍不住怔住了。
安顏有些尷尬，紅著臉解釋：“我昨天可能在車上睡多了，不太困……”
顧澤宇臉上的笑容愈深，點點頭：“我原本還擔心這么早會打擾你，你既然不困，剛好跟我過去見聞老。”
安顏眼睛一亮，忍不住心情雀躍：“聞老這么早就起來了？”
“嗯，他老人家向來早睡早起。跟我來吧。”
顧澤宇說完，轉身朝著樓下走去，安顏也連忙邁步跟了上去。
兩人走出小樓，沿著山莊里的一條石子小路走了幾分鐘，來到了一棟黑瓦白墻的庭院前。
顧澤宇上前敲門，門很快開了，邵叔的忠厚的面容出現在門后。
邵叔對安顏微微頷首，然后向著院內伸手做請：“安女士，請。”
門內是一個精致的小庭院，古色古香，透露著神秘古老的氣息。
但在安顏眼里，這里承載著她新生的全部希望。
“多謝。”
她向邵叔道謝，隨后抬腳向院內走去。
走了兩步，忽然發現顧澤宇還站在原地。
安顏詫異回頭：“顧醫生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顧澤宇微笑著搖頭：“不用，我已經和聞老說過了，你一個人去見他就好。”
“那好吧。”安顏有些忐忑，但顧澤宇已經為她安排好了，她不該有過多的要求。
安顏轉過頭，跟著邵叔走進了院門。
隨著他們的身影進入中堂，院門又被人從里面合上。
顧澤宇靜靜佇立在合上的大門前，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他已經為安顏做了他所能做的所有，但愿她能平安無事。
庭院中堂內。
和一般的中式庭院布置不同，聞老的房間沒有放太師椅和坐榻之類的家具，只放著一排排高大的木制書架和中藥架，還有一個質樸的小桌子，兩個高腳木凳。
安顏走進去的時候，聞老似乎正在書架上找書，聽到腳步聲，才從書架中間走了出來。
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安顏的氣色，指了指高腳木凳。
“坐吧，我先給你診個脈。”
“好。”
安顏連忙走過去坐下，心里不由得有些緊張。
面前的老人須發皆白，臉色卻很紅潤，稱得上是鶴發童顏，一看就很有神醫的風范。
但是想想醫院里那些醫生的診斷，安顏又不敢抱太大希望。
這種糾結的心情很快被坐在她對面的聞老察覺了，他微微蹙眉，搭在安顏手腕上的手指動了動，提醒安顏：“要放下雜念，靜心。”
“是。”
安顏心神一凜，連忙收起胡思亂想，靜默地等待著聞老的診斷。
好半晌之后，聞老才神色凝重地收回手，起身朝著旁邊另一個房間走去。
“跟我來，我還需要給你做一些其他檢查。”
安顏心里的不安感又冒了出來，但她還是盡快克制住了緊張，快步跟了上去。
而聞老的另一個房間，和剛才古色古香的房間完全不同。
寬敞的房間里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精密儀器和設備，安顏在醫院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有。
總體來說，這就是一間專屬于西醫的檢查室。
安顏沒忍住驚訝，看向聞老：“您不只是中醫？”
聞老聞言笑了：“怎么，誰規定我這個年紀的老醫生只能當中醫？醫學無界限，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都各有所長。身為醫者，身份不重要，能治好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聞老一番話說得十分坦然，慈和的眉目間滿是對醫學多樣性的包容和尊重，讓安顏頓時肅然起敬。
她問問低頭向聞老道歉：“聞老恕罪，是我淺薄了。”
聞老擺擺手，不以為意：“你是病人，無所謂淺薄不淺薄。來吧，我們開始做檢查。”
聞老話音落下，邵叔也走了進來。
他不僅是聞家山莊的管家，也是聞老的助手。
邵叔按照聞老的吩咐，按照順序一一打開機器，安顏走過去，按照聞老的指導，做了相關的檢查。
一個時辰后，所有的檢查結果和化驗數據都出來了，聞老拿著厚厚一沓單子看了半晌，一言不發。
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凝重一些，看向安顏的眼神里有著明顯的惋惜和猶豫。
安顏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心底一沉，急忙問道：“聞老，是不是我的病不能治？”
“倒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有些話我們要事先說清楚。”
聞老放下手里的單子，決定把丑話跟安顏說在前面。
“你的病情我已經了解了，按照常規的說法，是病毒感染，按照我的觀念，就是中毒。只不過這種病毒如今還處在潛伏階段，沒有對你的身體造成根本傷害。要是平時，想要治好很容易，但現在情況特殊，你懷有身孕。”
“女子妊娠一個復雜又精密的過程，稍有不慎，都會引發各種意外，如果按照普通的方法對你進行治療，只有兩個結果，要么胎死腹中，要么母子雙亡。所以你來之前，醫院的醫生一定建議過你，先拿掉孩子再進行治療。”
聞老說到這里，似乎覺得這樣的話太過殘酷，頓了頓，又安慰安顏。
“但你放心，我有五成的把握治好你，并且幫你保住孩子。剩下的五成……可能你和孩子都會在治療的過程中出意外。”
“五成？”
盡管聞老這話已經算得上溫和，但聽在安顏耳中，不啻于沉重一擊，滿懷的希望頓時冷卻了大半。
只有五成的把握，也就是說，一旦開始治療，她和孩子的存活幾率只有一半！
不，她不能失去這個孩子，她也不想死！
安顏心口一陣緊揪，蒼白的手指下意識捂住了微微凸起的小腹，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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