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亮沈漾才從手術室出來,她沒醒,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可怕。

  為了安全起見,這一天她要在重癥監護室觀察,還要進行各種治療。

  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兇險,她身上的衣服沒換,滲著血,整個人透著一種死亡氣息,異常駭人。

  周列身形不穩,看她這個樣子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呼吸都斷了。

  他不忍看第二眼,別過臉有晶瑩落下。

  沒媽的孩子香根草,這話沒錯了。

  沈漾孤苦無依,要是母親在世也不會受這樣的苦。

  也只有血緣至親才會真正的疼你。

  白七七和陸紹珩得到消息立馬趕來了。

  看到沈漾插著各種管子躺在重癥監護室,她忍不住落淚。

  也只有女人才能懂得生孩子的痛,兇險萬分。

  明明從她那兒回去都好好的,怎么就遭了這么大的罪。

  檢查也沒說她不好生,準備的也都是順產的計劃。

  白七七好半天的都緩不過神。

  季遠深走過來道,“失血很多,要補回來不是一天兩天,你看著給她開點藥吧,中西結合的調理。”

  這個是肯定的,就是沈漾受的罪又能忘卻嗎,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和創傷能治好嗎?

  心病難醫。

  至于周列,大家已經不想說了。

  白七七對他也很無語。

  照顧了那么多日子,唯獨生產的時候撂攤子,差點讓沈漾喪命。

  說他是間接害沈漾的兇手也不為過。

  白七七又去看了孩子,小姑娘長得倒是挺乖巧,一張臉白白嫩嫩的,她還不知道媽媽為了她差點喪命。

  “乖乖,一定要好好長大啊,你媽為了你吃了不少苦頭。”

  白七七抱著孩子,用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這一摸她整顆心都跳了起來。

  孩子溫度不正常。

  她是中醫,手感比普通人要敏感。

  孩子發燒了!

  白七七打電話叫季遠深過來。

  一測,孩子確實有點低燒,三十七度五。

  雖然溫度不是很高,總歸是發燒,他們要提前警惕準備。

  “應該是感染所致。”季遠深臉色凝重,“這樣,我把她抱到我們醫院的新生兒科,你跟我一起去。”

  兩人都是醫生,在一起有什么情況也好有個對策。

  孩子太小,他們必須引起重視。

  目前來說他們還無頭緒,只知道是感染所致。

  必須要精確到是什么細菌感染,還有其他方面也要一并查了。

  白七七點點頭,“好,我跟你一起去。”

  周列得知剛出生的女兒發燒,本就涼著的心透著窒息,他呆呆的望著白七七懷里的女兒,她還不知這一切的發生,舌頭舔著嘴唇,好奇的觀望這個陌生的世界。

  他還沒抱過女兒,來了以后一門心思撲在沈漾身上。

  如今看到小小的一團,他心亂如麻。

  沉重的接過白七七手里的孩子,周列手足無措。

  此時此刻他早已不糾結是男是女。

  季遠深有句話說得好,不管是什么,只要大人小孩平安從里面出來就是天大的喜事。

  “我們要把孩子帶到一院去,給她做個深入的檢查,等沈漾情況好轉了些再考慮轉院,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大動干戈,她需要休息。”白七七是這么解釋的。

  事情已經發生,埋怨誰都沒用。

  周列聲音嘶啞,“那就幸苦你們了。”

  家里還有剛滿月的嬰兒,陸紹珩也沒辦法在這里多待。

  周列說,“阿珩,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夠了。”

  陸紹珩也不知道怎么安撫他,“已經脫離危險了,后期你好好給她養著,會養好的。”

  “嗯。”

  周列一個大男人有種哭的沖動。

  新生兒感染有點麻煩,好在發現得及時,他們采取了措施,季遠深把孩子送到了新生兒科,交給了權威的兒科醫生。

  才短短幾天,小家伙的模樣變得更靈動了,烏黑的雙眼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小小的嘴兒吧唧吧唧的吸著奶嘴,奶萌奶萌的。

  這是小家伙住院后周列第一次來探望,他不能進去,只能隔著窗看女兒。

  到了時間他也舍不得走。

  季遠深勸她,“還住一個星期差不多了,到時候天天都讓你抱著,晚上吵得你難以入睡。”

  他現在不就這樣嗎,下班回去后基本上就抱著女兒,即便有阿姨他也想親自照料。

  小家伙太乖了,季遠深每天都是一邊嫌棄一邊疼愛。

  他一回去,月嫂都閑著了。

  周列唇角揚著,“你教教我怎么帶孩子。”

  “沈漾孕期的時候你沒學嗎?”

  “有專業的人帶,我還要學?”

  “最起碼你要會換尿布和沖奶粉吧,哄孩子就看你怎么隨機應變了。”

  周列:……

  這么奶萌的小家伙為什么要換尿布!

  呃。

  “沈漾醒了嗎?”

  “嗯,醒了,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她不同意轉院。”周列說起她,愁容滿面。

  季遠深鮮少見周列這樣,他桀驁不馴慣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女人在他這兒就是玩物。

  可經歷了這件事,他心里應該是放不下沈漾了。

  他們這種人看上去無情,其實內心很重感情。

  “脫離了危險就沒事了,她愿意在那兒養著就養著吧,我會去看情況的。”

  季遠深也明白沈漾的心思,想遠離周列身邊的人。

  這次生產,她和周列怕是要生嫌隙了,一時半會好不了。

  回去后,周列把女兒的情況告訴沈漾。

  沈漾半躺在床上,她傷口還很疼,人也虛弱的很,走幾步路就出一身的汗。

  到底是從閻王爺那里搶回來的命,想要恢復到從前哪有那么容易。

  她神色呆泄,像是沒聽到周列說的話。

  女兒,白七七剛剛已經拍了視頻給她看過了。

  小家伙長得很好,乖巧可愛。

  是個女兒!

  她就知道是個女兒。

  女兒好啊,媽媽的小棉襖。

  沈漾做夢都想要個女兒,她帶著方便些。

  “她長得很乖,已經沒什么問題了,阿深說在里面住一周足以,到時候我天天帶著女兒,你養身體。”周列想方設法的哄她開心。

  無論是言語上還是行動上,該做的他都做了。

  可沈漾還是沒有一個好臉色,冷冰冰的。

  生產之痛,這輩子都難以釋懷。

  周列只要回到這個房里,就感覺被一層化不開的悲傷籠罩,心也跟著沉重起來。

  他走過去在她床旁邊坐下,“中午想吃什么,我讓人給你送來。”

  沈漾卻盯著他的眼睛問,“你說過的話算數嗎?”

  周列心口一緊。

  “是個女兒跟我姓,周列,這是我用命生下的孩子,你好意思讓她跟你姓嗎?”

  他還沒說,她便開始數落他的罪。

  這樣的話和態度壓得周列喘不過氣。

  這些天不止是她委屈,他也很難受擔心。

  她在重癥監護室睡了三天,醫生也怕她一直追下去,時時刻刻進去叫她,那三天周列感覺自己仿佛是從地獄爬出來的,聽到他醒了才回魂。

  是,她受苦了。

  周列也知道自己這次過分了,可事情已經發生,又能怎么辦。

  他們為了孩子要往前看。

  她可以恨他怨他,難道要一輩子這樣嗎?

  見他不做聲,沈漾激動的拿出手機,播放了那段錄音。

  周列默默聽著,心痛如絞。

  其實不管孩子跟誰姓都好,以前他不這么認為,經歷了這么一出他大有讓著她的意思。

  可她的態度,讓他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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