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在眾人的注視下撕開袋子，扒拉出一只熏雞左看右看，臉拉得老長， 不情不愿道：“合格了。”
這么多人看著，他也不敢吃，他也不敢說不合格，更不敢說不定了。
不然他們的眼神都要吃人了。
雖然他是臺長的兒子，但是電視臺也不是他家祖傳的，他還是要顧忌一下其他人的想法。
七八個副臺長隨時想上位呢。
“5塊錢一只，10只，50塊錢，按照咱們之前說好的，日結。”方盈朝李原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
李原一臉懵：“我什么時候跟你說日結了？”
方盈眼睛一瞪：“我們廠的規矩，除了鐵路那邊，其他單位訂購都是日結！我昨天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你現在什么意思？不想定了？那我這就拿走，你不用把臟水潑我身上。”
“什么？！”李原都要氣蒙了，到底是誰潑誰臟水？
他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方盈恍然大悟道：“噢，昨天我跟你說的時候，藍夢來找你了，你肯定心不在焉，沒聽見。”
“噢~~”周圍人也是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說得對、就是這樣的表情。
李原......心不在焉個der！
“啪！”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朝眾人喊道：“我敢拿命擔保！她昨天絕對沒說過這句話！”
眾人都看著他不吱聲。
方盈一邊把雞往兜子里裝一邊好聲好氣道：“不至于不至于，不就是看我不順眼不想定嗎？不定就不定，就10只雞，定了跟沒定似的，還得麻煩我跑一趟。”
她裝好東西看著周圍人說道：“大家不用可惜，就10只，反正你們也吃不到，吃到了也是高價，我賣他5塊錢一只，他不得賣你們10塊錢一只啊？
“大家以后想吃跟我姐說一聲，我讓她給你們捎帶過來就行。
“大家讓讓，我要回家了。
“以后也不用天天為了10只雞跑個來回，幾十里地，我還輕松了呢。”
眾人雖然沒說話，但是都表情不善地看著李原，也沒讓路。
李原也冷靜下來了。
他原來的意思也不是不定，是要折騰方盈。
現在看她還挺高興，那當然不行了。
“誰說我不定了？不就是日結嗎？日結就日結！
“而且多少錢買的多少錢賣！我們單位開食堂的目的是為了方便大家，又不是為了賺錢，單位每個月都往食堂貼錢，怎么可能賺大家的錢？”李原道。
只要不單獨對方盈說話，他還是會說人話的。
眾人表情都好了，有了笑模樣。
方盈很痛快地轉身，又把10只雞放他桌子上，伸出小白手：“給錢。”
李原不情不愿地寫了條子，拿著條子，她就能去財務領錢。
他從來沒這么痛快地給人批過條子！
方盈笑著問道：“10只雞，你們幾百個人，怎么分啊？”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就10只，一人一口嗎？”
“那都不夠。”
“你想多了，我們就配聞聞味！”有清醒的人道：“你還真以為不多收錢，你就能吃到了？”
說完他還白了李原一眼。
說得好聽，不多收他們錢，那是因為他們根本吃不到啊！
只分給領導，那當然不會多收錢。
眾人被提醒，頓時回過味來了，瞬間不干了。
嗷嗷嗷得起哄。
很快，領導就被吸引過來了。
李介一看是后勤室出事，瞬間黑著臉喊道：“干什么呢？”
他趕緊擠進去查看。
方盈笑著問道：“臺長，李科長定了10只雞，大家就好奇問問10只雞這么多人怎么分，到底是誰吃誰聞味啊？”
李介頓時瞪著方盈，這大傻妮真是不會說話！
他又瞪了兒子一眼，明明交代他了多定點，破財免災，把人安撫住！結果就定10只？一點不聽話！
也是，他要是聽話，怎么敢碰他的女人！
膽子是真不小！
逆子！
“每天定20只吧。”李介說道。
使了半天勁，多定10只。
果然是父子。
方盈笑道：“行，畢竟也不能天天吃雞，啥家庭啊？大家輪流吃，一個星期吃一次也不錯了。”
這回李介父子都瞪她。
能不能來個人堵住她的嘴？！
她今天本來就多帶了，立刻讓傻站著的林奇再挑出10只來，又收到一張50塊錢的條子。
接過條子的時候，李原眼神沉沉地看著她，不想松手。
不是錢的事兒，是憋氣！
方盈突然指著他的手脖子驚呼：“咦？你手是咋了？被人打了？誰敢打你啊？”
李原頓時松手捂袖子！
“李科長，你大小也是個人物，竟然被人打了？對方什么來頭？你報警了嗎？我認識好多警察，要不要我幫你打個招呼？抓住....”
“行了行了，東西都送完了，我們要上班了！你快走吧！”李介推著方盈道。
方盈躲開他的手，一臉奇怪地看著他：“這不剛剛下班嗎？怎么就要上班了？你....”腦子是不是有病？老年癡呆了？
這把李介氣得！腦子有病的人說他腦子有病！
要不是她是方德的女兒，他要把她和她姐姐一塊開除！
氣蒙了，根本忘了自己沒資格開除人家。
方盈笑嘻嘻地拎著兜子出去了，挨個辦公室給昨天訂貨的人分。
最后才到了方蕓的辦公室。
結果看見方蕓氣呼呼地坐在那里。
藍夢拿著幾塊錢遞給她：“姐姐，我目前手里就這么多了，你也知道我家庭條件不好，我每個月的工資都要寄給家里，給我媽看病，我幾個弟弟妹妹還要念書，我每個月就留5塊錢生活費。
“但是你放心，你的衣服我肯定會賠的！只不過時間久一點，但是不管多久，我肯定會一分不少地還你！”
方蕓很生氣，這錢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了默認她可以慢慢還錢，“不管多久”！還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
不接，直接不用還了？
還顯得她不夠大度！
方盈走過去，接過了這幾塊錢。
她數了數，8塊，頓時一笑：“你真想還錢？”
“嗯嗯！”藍夢點頭。
淳樸得就像個沒心眼的小村姑。
“那件褐色大衣260，百貨大樓買的，明碼標價，你認吧？”方盈問道。
藍夢點頭。
百貨大樓一共就那么幾件好看的衣服，都被臺里的同事談論好久了，而且有幾個人有，她想不認都不行。
“另一件380。”方盈從兜里掏出了定做的那身衣服的票據。
藍夢拿著票據，艷羨地驚呼：“哇，姐姐，你家這么有錢啊！兩件衣服就600多塊錢！多少人一輩子都攢不了這么多錢啊。”
頓時，周圍人看方蕓和方盈的視線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