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時間過去。
諫院和御史臺彈劾蘇牧的奏章,從每天幾份,發展到每天二三十份。
幾乎所有的言官都參與了進來。
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周縉一早起來,心情很不好,坐在塌上發著呆。
他親政超過二十五年,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經歷,明白這是蘇牧在西北功高震主的反噬。
蘇牧有功在先,朝廷給他連升五級的封賞,無可厚非。
言官們當時沒有說話,說明他們很清楚,這個封賞必須給蘇牧。
如今蘇牧被抓到小辮子,他們就立刻跳了出來。
真的是因為蘇牧賤買孫家房產嗎?
只是表象而已。
真正的原因是言官們在揣測他的心思。
他們認為皇帝不會喜歡功高震主的人,蘇牧功勞太大,朝廷不得不賞,但賞歸賞,沒說不能剝奪。
先封后貶,一拉一打,才是皇帝對待功臣的常規操作。
言官們踩蘇牧,只是捧周縉的臭腳而已。
這才是周縉心情不好的原因,他如果有兒子,還真可能會忌憚蘇牧,但現實是他沒有兒子,他想給沈云初和蘇牧一份足以自保的能力。
言官們顯然沒有猜到他真正的想法。
“都是些阿諛奉承,見風使舵之輩。”周縉站起身,冷哼道:“自作聰明的蠢貨。”
楊慶聞言微微一怔,隨后點了點頭,“陛下,該吃東西了,等會兒要上早朝。”
大魏的常朝五日一次,名曰百官大起居,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員都需要參加。
百官一大早就要在紫寰殿等皇帝上朝。
皇宮的門,寅時一過就會打開,讓百官陸續進入皇宮。
故此百官要很早起床趕往皇宮。
蘇牧睡夢中被沈云初叫醒了,他打著哈欠道:“幾時了?”
沈云初幫他整理著身上的衣服,說道:“快五更天了。”
蘇牧聞言手上系著腰帶子,往外走去。
沈云初心中一急,“夫君吃了早飯再出門。”
蘇牧擺擺手,“來不及了,不吃了。”
沈云初追出來時,他已然牽馬出門,摸黑趕去上朝了。
畫顏小聲道:“姑爺也是,燈籠都不帶,也不怕路上撞到人。”
觭夢道:“姑爺不喜歡麻煩。”
“都回去吧!”沈云初輕輕搖了搖頭,吩咐道。
此時天色還沒亮起,長長的御街上卻是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燈火,由遠及近遍布著滴滴答答的馬蹄聲。
蘇牧嫌麻煩不肯帶燈籠,也不顧請馬夫,可以說是大臣中最沒牌面的一個了。
其余人都是配有牽馬的馬夫,到了宣德門,官員下馬后,就直接走了。
蘇牧不然,他要自己將馬拴在馬廄里才行。
他摸黑來到宣德門,將馬匹在馬廄里拴好,待到趕到宮門外時,宮門已然打開,大臣們正有條不紊的往里行去。
能進宮上朝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然而蘇牧卻發現宮門外有很多四品以下官員,甚至七八品的官員。
這些人見蘇牧來了,紛紛向他投來憤怒的目光。
有人出言挖苦道:“趁人之危,賤買孫家邸舍,此種為富不仁,德行有虧之人,如何能處大位啊!”
又有人道:“縱然他是陛下的女婿,你我也不能對此事視而不見,必須讓他給個交代才行。”
“楚國公主對他百般縱容,才導致他做下如此貪鄙之事,公主亦是有錯。”
蘇牧聽著這些閑言碎語,心中暗罵: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被人當槍使還不自知,真是蠢笨至極。
他沒有理會直接進了宮門,來到紫寰殿內,站在了隊伍中間位置。
隨著百官陸續到齊,周縉也出現在了上方的龍椅上。
周縉剛一坐下,便有人手持玉笏,出列道:“臣要彈劾蘇牧乘勢賤買孫沛邸舍,貪鄙無廉恥,不可處大位,請陛下查處。”
此人是御史臺的御史大夫王岫,位列從三品。
御史臺負責糾察、彈劾官員、肅正綱紀,御史大夫是御史臺最高級別的官員。
周縉聞言氣得嘴角一抽,其他人只是捕風捉影,見風使舵,你王岫還真因為這點屁事進宮來彈劾人。
周縉臉色一冷,問道:“王岫,你到底意欲何為?”
王岫毫無懼色地道:“陛下,孫家價值三萬貫的宅子,駙馬只花了兩萬貫就買到了手,中間差價一萬貫啊!陛下還需要何種證據?”
周縉被氣得牙疼,瞪眼看向人群中的蘇牧,但蘇牧低著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浚生出列道:“陛下,蘇牧身為士大夫,又貴為駙馬,趁人之危賤買孫家房宅,德行有虧,不可處大位啊!”
徐濟見此也出列道:“不知這過程中蘇侍郎有沒有仗勢欺人,有沒有不正當的交易關系,臣以為應當先將蘇侍郎奪職,待查清原委后再下定奪。”
周縉聞言再也沉不住氣,問道:“蘇侍郎,別人彈劾于你,你有何話說。”
蘇牧手持玉笏,出班說道:“陛下,臣之前是贅婿,一直沒有自己的家,也沒有自己的財產,幸得陛下抬愛,讓臣在東京城內安家,臣本想買處小宅子寄居,但臣又不能委屈了公主,只有選個大一點的宅子才對得起公主的身份。然臣囊中羞澀,買不起太大的宅子,多番走訪,經牙人中介,才以兩萬貫的價格買下孫沛的宅子,但這兩萬貫是臣借遍親朋,舉債湊出來的,臣不知這其中做錯了什么。”
說到此,他冷目看向王岫,“敢問王御史,本官在東京城內無片瓦遮身,四處舉債,傾家蕩產才買下這處宅子,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貪鄙無廉恥?”
“嘶——”
大殿內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他在哭窮賣慘。
通篇都在說,他很窮很慘,身無分文,買房子的兩萬貫都是借的。
說自己是贅婿,無私產,舉債買宅子只是為了不讓公主受委屈。
只是這在東京城內無片瓦遮身又從何說起?
難道公主府不讓你住了嗎?
王岫怒道:“胡說,你不是住在公主府里嗎?怎么就無片瓦遮身了?”
蘇牧冷哼一聲,“哼!王御史莫非不知,本官只是寄住在公主府的耳房里。且公主府是皇家所有,真的是屬于我嗎?”
“你......”
好一個寄住耳房,直接將王岫駁的啞口無言。
周縉聞言嘴角一抽,蘇牧這番說辭,直接將也他扯了進來。
若非他當初將蘇牧指為贅婿,蘇牧又何至于此。
秦浚生冷聲道:“那也不是你賤買別人房產的理由,你這種貪鄙之輩如何身居高位。”
王岫也道:“不錯,陛下不如趁早將駙馬罷職,省的令皇家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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