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當然很清楚。
大順是一個已經表露出了潛力的優質股。
正常來說,圍繞著這支優秀的潛力股,周圍自然有很多的投資人。
有一開始就跟隨在李自成身邊,依靠能力——也就是技術入股的一批人。
有后來看到了李自成成勢,帶著家業主動或被動加入了——資金入股的一批人。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大順王朝眼看著即將取代大明,成為一個真正的王朝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這個時期的李自成已經敕封諸將了,但他光敕封沒有用的。
我說我把草原敕封給你,草原就真的是你的了?
東西首先得是我的,我才能夠把他封賞給你。
同樣的,大順并沒有雄踞中原之地,他們是一個即將取勝,但還沒有拿下天下的新生政權。
在這種情況下,李自成所謂的敕封諸將,實際上只是畫大餅。
不同的是,兵發京城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為李自成就要成功了。
李自成即將成功的時候,他就不是畫大餅,而是拿著【現在還沒有但即將入手的東西】來分封所有人。
諸臣同樣也是不會覺得李自成在畫餅的,因為他取勝的概率很明顯了,完全是可以信任的。
這是個優質股,大家都想要盡快上車。
大明的首輔和諸多大臣也在第一時間想要拜入李自成的麾下任職,而李自成拒絕了他們。
但現在它并不優質了,因為它的對立面是另一個已經成型了的巨無霸。
大夏不是潛力股,大夏是已經成勢的參天大樹。
大順還是這個大順,但因為大夏的出現,大順這家公司的股票突然之間就不值錢了。
因為它就不可能贏。
以取代王朝,建立新的秩序為目標的大順,當它實際上根本贏不了的時候,它就不值錢了。
和大明一樣。
朱由檢有皇帝之位,卻無皇帝之尊,因為大明實質上已經換了一個新的主人。
大順有新朝之志,卻沒有實現這種志向的力量,所以它也只能等著垮臺了。
這是圍繞在李自成身邊的投資人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他們辛辛苦苦,親自跟隨著李自成奠定的基業,才剛剛拿到了股權回報,眼看著多年的投資要轉現了,能夠拿到巨額的報酬了,轉眼之間公司就要破產了。
這誰都頂不住。
李自成也不想的。
所有人里,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痛苦。
其他人只是王侯將相,但他可是皇帝。
江山沒了,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痛苦。
但李自成更加清楚,他的下屬是不會諒解李自成的難處的。
很多東西,不是親身經歷,他們就理解不了。
李自成知道完全反抗不了,所以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放棄大順的基業,帶著自己一批已經展現過能力的老朋友順勢跳槽到大夏之中去。
但他很清楚,這種想法他的一些老朋友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他要用一個很簡單的手段——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闖王······”
他回到了軍隊之中,周圍是神色復雜的將領和士兵。
“不必多說了,”李自成面色痛苦,“你們都看到了,大明的天兵十分強大,我們沒有取勝的機會。”
在場的將領都是能夠理解李自成的一批,因為他們剛剛感受了重火力帶來的壓迫。
“可是·······我們才剛剛獲得加封,才剛剛變成大貴人啊。”
一名將領神容恍惚。
他不知道該為死去的老朋友悲痛,還是要為自己剛剛到手的爵位和官身立刻就要失去而悲痛。
大順敕封的官員爵位,大夏會接受么?
用膝蓋去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別說了。”李自成咬著牙,“我就很想要投降么?你是大臣是勛爵,我只差一步就是皇帝了!”
“結果現在,我要成了駱養性手下的副指揮使!”
李自成面色有些猙獰,“有得選,你們能比我更想要贏?”
道理,百姓······這些都不是關鍵。
皇權霸業近在咫尺,伸手去撈的時候,卻好像井中取月,一場空歡喜。
誰能夠比他更加悲痛?
大家低下了頭,心情卻突然好了不少。
對的,是這樣的。
我們失去的固然很多,但李自成失去的,比我們加起來都多。
不該這么想的。
李自成是一個不錯的將領,他給下屬的封賞也是夠的,再加上逢戰便親自領兵,大家其實都很信服這位闖王。
但就是忍不住,有點小開心。
其實大家都虧得褲子都沒有了,不過有李自成在這里墊底,其實還是稍微能開心一點點的。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了,”武道大宗師的意志還是扛得住的,“大順沒有辦法在大夏面前保存下來,我們面前只有兩條道路。”
“加入大夏,或者被大夏判定為反賊,然后碾過去。”
“我們可以選擇前者,畢竟在之前反抗大明的戰爭之中,我們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價值。”
“大夏固然不是很需要我們,但我們的能力已經表現出來了,誠心加入他們也不會拒絕。”
李自成的隨軍謀士,顧君恩苦笑道:“小時候也讀過了水滸傳,知曉那些所謂的英雄好漢做了這么多的事情,本質上就是在期待招安。”
“通過正常的科考途徑,大宋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的價值。”
“所以他們得通過另外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價值,進而獲得朝廷的看重。”
盤踞水泊梁山當了反賊,在和朝廷對抗的過程中,朝廷發現了他們的價值,于是他們被招安了,獲得了相對不錯的官位。
這是他們那種出身,基本上沒辦法摸到的官位。
“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幾乎和他們是一樣的啊。”
對抗并不是本質,本質是在對抗的過程之中,讓朝廷認為你是個人才,然后用特殊的渠道任命你。
正常的渠道,自然就是科舉取士,走儒家和皇權共同選定的正道。
但那些梁山好漢,自然是走不了這條道路的。
眼下的大順諸將也是如此。
大家對視了一眼,然后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可他們···就這么白死了?”
還是有人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同袍的尸體上謀劃未來如何投誠,取信新朝,這是大家都不想說的事情。
李自成沉默了。
他刻意忽視了這個問題,但問題還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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