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淵點頭。
“這個榮權州,是榮閣老的弟弟,在家行三。
但他和榮閣老兄弟二人不同,不是正室所出,而是當年的榮老太爺與一個犯官之女在外所生。”
顧晚晚眼睛微睜:“犯官之女?那……豈能娶入府里?就算是為妾,也不行吧?”
“是,所以她沒有入府,算是個外室,沒有任何名分。”
顧晚晚其實不怎么在意嫡庶,但這個結果還是讓她有點唏噓。
嫡庶之分,在世人眼中還是頗為重要,尤其榮權州都不能算是庶子,只能算是私生子。
身份上簡直是低到谷底。
難怪,從來沒有聽榮閣老甚至榮家人提到榮家還有一位榮三爺。
顧晚晚看著這張族譜,又覺得疑惑:“哎?不對,既然是這樣,那他連入榮府的資格都沒有,又怎么會上族譜?”
沈弈淵拿起殘譜:“的確奇怪。我只知道有這么個人,但還真不知道他曾上過族譜。”
“更奇怪的是,這張族譜,還放在呂川洋這里,”顧晚晚靈光一閃,“莫非,這就是榮閣老寧可舍棄榮小姐,也要維護呂川洋,不肯讓我們搜查的原因嗎?”
沈弈淵眸光微深:“這盒子機關重重,步步都是殺機,照這種程度看來,的確有可能。”
“若非我誤打誤撞,從暗道闖入這間屋子,說實話,單憑外面的陣法,一般人找到這里都不容易。”
顧晚晚目光轉向那座煉丹爐:“起初我以為,呂川洋用殘忍的方式煉丹,那些陣法是來掩飾這座煉丹爐,但現在看來,并不全是。”
“沒錯,這個東西,應該是重中之重。”
沈弈淵把族譜收好:“走,我們先離開這里,東西在我們手里,不管這里面有什么秘密,就能占據主動。”
“好,去你發現的機關看看。”
兩人到那個小藥罐前,輕輕轉動,一面墻也跟著轉動,露出一道暗門來。
沈弈淵拉著顧晚晚:“走。”
他在前,讓顧晚晚在后,打著火折子,慢慢往前走。
顧晚晚低聲說:“這好像也不是我走過的暗道。”
“這種地方通常交錯復雜,還是要小心些。”
沈弈淵腰側掛著個小布袋,時不時從里面拿出一樣東西來,往前一扔。
借著火光,顧晚晚看清是一枚枚小石子。
“你怎么會隨身帶著石子的?”
“這座山莊,丁愿之盯了許多,也稟報過這里有暗道,我既然來,肯定要做好充足準備。”
顧晚晚心生敬佩:“王爺果然思慮周全,佩服。”
沈弈淵握著她的手:“你夫君我自然是思慮周全,否則如何掌管邊關數十萬兵馬,回京之后危機四伏,又如何安然度過?”
顧晚晚看著他的側臉,是啊,這個男人強大,心思縝密,什么都能算計到,可偏偏就是因為她,不管不顧,明知有危險,還要向虎山行。
聽不到她回答,沈弈淵垂眸看她:“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有你在真好,弈淵,”顧晚晚眼睛微潮,“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沈弈淵腳步一頓,握著顧晚晚的手都微微顫了顫。
“晚晚,你這輩子,早就是我的了,想跑都不行,”沈弈淵輕輕擁她一下。
想更長久更溫存一些,但不是這個場合。
“回去以后,在王府住兩天,可好?”
顧晚晚臉微燙:“好。”
“我會讓欽天監盡快算好日子,我們盡快完婚。”
顧晚晚聲音輕且柔:“嗯。”
幽暗中,沈弈淵嘴角瘋狂翹起,心里泛起濃濃甜蜜。
正往前走,忽然聽到有腳步聲。
沈弈淵停住,顧晚晚也放輕呼吸。
彼此眼神交匯,輕輕點頭,放輕聲音,向著腳步聲方向走去。
前面影影綽綽,火把明亮,是黑甲軍。
顧晚晚認出前面的路:“那,那邊,就是我和蘇跑跑走過的。”
“過去看看。”
春泥也在,看到他們倆,過來行禮。
“王爺,公主,這邊的尸首搬得差不多,屬下大概數了一下,有三十多具。”
三十多,顧晚晚看到的時候也不過十來具,也就是說,不只她去過的那間小屋,還有其它的房間,也是用來存儲尸首的。
想到此處,顧晚晚就覺得遍體生寒。
沈弈淵輕撫她手指,無聲安慰。
“還有其它的發現嗎?”沈弈淵問。
“還有一具年紀大的女尸,像是位老夫人,屬下猜測,應該是呂川洋的母親。”
“是的,”顧晚晚說,“我看到呂川洋逼著榮小姐下跪叩頭認錯。”
“他人呢?”
“呂川洋進來之后就一言不發,問什么也不回答,榮小姐也面如死灰,大約是受到打擊太大……”
當眾被父親舍棄,說出“殺剮隨意”的話來,任誰一時也接受不了。
顧晚晚微嘆:“榮小姐之前還幻想著能與呂川洋和離,回到榮家重新過日子。當時看到榮閣老來,眼睛都亮了,哪里會想到,她父親親手推了她一把。”
“不止,”沈弈淵語氣冷淡,“聽榮閣老的意思,他是早就知道榮小姐過得不好,卻一直袖手旁觀。
這對于榮小姐來說,或許比她父親當眾舍棄她更心寒。”
顧晚晚點頭:“不錯。”
她忽然想到那張族譜:“你說,會不會就是因為那個東西,呂川洋才能拿捏榮家。
或許,當初榮家根本沒有看上他,當初求娶榮小姐的人不少,但偏偏就是他。”
“有可能,”沈弈淵覺得這個猜測有理,“回頭問問榮閣老,一問便知。”
正說著,最后一隊黑甲軍也已經做事完畢,所有尸首都抬了出去。
呂川洋和榮小姐也被帶過來。
呂川洋神色冷漠,甚至眼角還掛著淺淺的笑。
顧晚晚看得心頭冒火,沖過去甩他兩個耳光:“人渣!”
呂川洋被打得身子搖晃,嘴角冒血,毫不在意的抹去:“公主殿下息怒。”
顧晚晚看著他這副神情,越發惱火:“呂川洋,本宮定會為這些死去的無辜女子討個公道!”
呂川洋低低笑幾聲:“公主此話……還真是有趣。
休說天底下根本沒有公道二字,即便有,恐怕也不能為公主所用。”
“公主說,是在下殺了這些無辜女子,可有證據?”
顧晚晚驚愕地看呂川洋:“你說什么?!”
呂川洋歪歪頭,一臉無辜的模樣:“這些尸首的確是從暗道中找出來的,可這山莊中竟然有暗道,下官也實屬驚訝,至于為何有這么多尸首,下官也不知。”
“是下官失察,請公主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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