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賀蘭鴉挑眉,“這么快就查出名目了,你說。”
他說著話稍稍側身,面對著坐在太師椅上的人,左手持串,右臂隨意搭在黑色桌面。
寬大白衫鋪在軟榻上,被燭光映照的泛出一層銀輝。
整個人光是坐著都跟一幅畫似的,從骨子里透著清靈玉秀,雅致極了。
梅淮安看著眼前這位,捏了捏椅子扶手。
察覺自己趕過來的急躁氣息此刻正逐漸緩和,長舒了一口氣。
看見這人他心里就踏實,莫名其妙的踏實。
緩了緩思緒,這才把剛得知的消息娓娓道來——
“是這樣的,今天在樹林里的時候.....”
“......”
賀蘭鴉面色平靜聽的認真,不時隨著點點頭。
片刻后。
“....就是這樣,似乎賑災銀被海鬼劫走的嫌疑很大?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
一口氣說完,他端起旁邊的茶盞吹了吹。
對面軟榻上坐著的人若有所思,垂眼遮住些晦暗,賀蘭鴉問:“你覺得哪里不對?”
“嘖。”茶水有些燙,梅淮安放下杯子,“你沒感覺海鬼的消息未免太靈通了嗎?”
“......”
據梅淮安所知,海鬼為了隱藏蹤跡都常年住在海域深處的孤島上。
這里是古代,沒有手機電視報紙等信息工具。
在這種狀況下,海鬼是怎么第一時間得知中州撥款,以及賑災銀運輸路線的?
而且按照現在的情形判斷,嶺南是當真不知道中州給了賑災銀這件事。
那么問題就來了。
海鬼是怎么知道嶺南有個將領叫林九儒的?
甚至還能喬裝成林九儒一行人的身份和打扮,跟南灣郡郡官他們碰面,順利誆騙過所有人把賑災銀帶走?
如果真是這樣,那盜走賑災銀的就不是海鬼,而是.....
內鬼!
梅淮安說出他的推斷之后,抬眼看向賀蘭鴉——
“現在只有三個可能。”
“一,劫走賑災銀的是林九儒本人。”
“二,劫走賑災銀的‘林九儒’是海鬼假扮的。”
“三,劫走賑災銀的‘林九儒’是旁人假扮的,跟海鬼沒關系。”
“......”
賀蘭鴉垂眼思索,沒說話。
其實梅淮安一個人也能理清思緒,只是有軟榻上這位在他面前坐著,他琢磨這些事的時候心里會踏實許多。
因為他總覺得賀蘭鴉是他見過最有才智的人,只要對方沒叫停....那就代表他的思路是對的!
梅淮安又說:“綜上三點,你沒發現所有箭頭還是指向嶺南嗎?想要喬裝就必須得對林九儒有所了解....歸根究底,我得再去找夏博巒一趟!”
嶺南很可能有內鬼啊,而內鬼就在林九儒身邊。
或是.....
林九儒跟海鬼有勾結,同謀作案!
“南州林氏,不知你聽說過沒有?”賀蘭鴉問。
“林氏?”梅淮安搖搖頭,語氣有些疑惑,“夏氏不是嶺南的第一氏族嗎?林氏是干嘛的?”
“看來殿下以往....果然糊涂。”
賀蘭鴉淺淡勾唇,褐色瞳孔此刻稍顯淡漠,嗓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靜。
“在夏氏崛起之前,南州的王位一直姓林,林王八代基業拱手贈夏,王位恰恰就斷在林九儒身上,自此嶺南夏氏稱雄,再無林氏分毫。”
“?”
等于是夏家奪走林九儒祖上的基業,篡位獨占了嶺南?
梅淮安愣了。
異世的史歷如果不是賀蘭鴉告訴他,他估計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賀蘭鴉看著臉色迷茫的人,又說:“最后一任林王就是林九儒的父親,在林九儒九歲那年病逝,病逝不久夏氏舉印登堂,自此嶺南改姓為夏。”
“那些年,身為先王幼子的林九儒被挾持在老夏王身邊,寸步不離,直到夏氏根基穩固之后,他這個先王之子的日子才好過些。”
“時間太久了,這都是三十年之前的事情。”
“......”
梅淮安聽的極其認真,突然感慨一句:“這么說來,當時林九儒的處境就跟我現在一樣?新勢力占位,先王之子成了名正言順的幡旗。”
等新勢力根基穩固之后,先王之子的身份就會非常尷尬,能活命都算是奇跡。
夏氏殺了林九儒會留惡名,所以才留他一條性命?
林九儒現在只是一名謀將,跟在大將軍夏博巒身邊做事,手中并無實權。
....可他難道就沒有奪回先輩基業的打算?
梅淮安眸色逐漸亮了起來:“這么一來,他私通海鬼劫走賑災銀就說的通了,動機十足!”
有了錢就能暗里招兵買馬啊,說不定連海鬼...都是林九儒這些年暗中培養的!
梅淮安的思緒天馬行空,感覺一瞬間又收集了不少信息。
但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賀蘭鴉卻搖了搖頭。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林九儒絕不會是嶺南內奸。”
“......”
?
短短一句話,直接打亂了梅淮安推論的所有東西。
“為什么?”他有些崩潰的問,身子往后仰躺在太師椅上,“他可是被夏氏挾持多年的先王之子啊!”
“梅淮安。”賀蘭鴉喊他全名,垂著眼問出一句話,嗓音低沉,“你會為了奪勢,而殘害你祖輩護佑多年的百姓嗎?二十多萬名百姓,生靈涂炭。”
嶺南錯失賑災銀,致使受災亡靈二十萬有余。
如果百姓都在災后死絕了,林九儒奪回王位有什么用?
嶺南內外全部虧空,以血的代價謀得一個空殼子州王位置,他根本得不償失。
是以,林九儒絕不會是劫走賑災銀的內賊!
“....哦。”
梅淮安愣了愣才點頭,終于明白了這其中關竅。
這一瞬間又想到什么,他更加潰敗的嘆了口氣——
“難怪夏博巒會那么斬釘截鐵的告訴我,賑災銀丟失跟林九儒一點關系都沒有.....”
夏博巒罵的對,他那時候說的就是屁話。
嘖。
琢磨這么久以為線索越來越多了,但到頭來卻連一個有用的消息都沒有!
梅淮安半死不活的躺在椅子上,望著房梁喃喃自語:“這些事情太熬人了,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哥哥,我該怎么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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