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逛完燈會，要不是文老漢一路絮絮叨叨的惦記大黃，恐怕他們一家子得逛到夜里去。
回去的路上，大頭直接在文修易懷里睡著了。
文老漢在前頭趕車，羅氏看看這一車的兒女孫子孫女的，想到邱掌柜今天說的話，開口道：“今天大頭他干爹說的事兒，你們怎么看？”
原本昏昏欲睡的一群人忽然就來了精神。
這話比沿途的冷風還管用。
李氏扯了扯文修竹的袖子，不停的給他使眼色，文修竹只好硬著頭皮開口：“娘，我們聽你和爹的。”
羅氏看了他們兩口子一眼，沒有錯過兩人的小動作，轉而又看向小兒子兩口子：“你們呢？”
文修慶猶猶豫豫支支吾吾的，反倒是一向不愛吭聲存在感不強的蔡氏咬了咬牙，說道：“娘，文進喜歡讀書。”
文進坐在爹娘旁邊，聽見這話陡然的抬起頭看想了自己娘，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向不愛說話的娘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他本以為最先開口的會是二伯母。
羅氏沒多說什么，最后看向了文修易：“老大，家里就你讀過書，你怎么看？”
文修易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當然是贊同全都讀書的啊。”作為最早一批知識改變命運的人，文修易從來不覺得當個文盲挺好，這個家里的孩子，不管是去學堂也好，還是在家他自己教也好，總而言之，都必須上學，包括女孩兒。
羅氏又看向一群孫子孫女。
文俊已經跟著金大夫學醫了，而且年紀也在那，再去學堂上學也不現實了。
看看文瑤，羅氏猶豫了一會把頭扭開了，大頭睡著了，而且這小子有他干爹，羅氏根本就不擔心。
然后就是文農，文發，文進三個。
文農立馬就坐直了，道：“奶，我年紀大了，而且我現在在碼頭擺攤挺好的，還能幫著家里賺點錢，去上學的事，還是指望弟弟妹妹們吧。”
李氏看了一眼文農，一臉的糾結。
羅氏又看文發，文發立馬道：“奶，我不想上學，我想跟崔家的二表叔一樣，去當大將軍保家衛國。”
話音剛落，就被李氏一巴掌拍到了腦袋上，力氣之大，差點把人給拍到牛車下面去，就連車身都跟著晃了晃。
“當你個大頭鬼，你要是敢去當兵，老娘現在就把你弄死，也好過你死在那戰場上，尸骨無存的好。”李氏吼了一聲。
羅氏也皺眉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瞪了一眼文發，看向文進：“你呢？”
文進猶豫了一會，看看哥哥弟弟們，到底還是咬牙道：“奶，我想上學。”
話一出，蔡氏和文修慶一臉欣慰，李氏更氣了，死死地瞪著文發。
所有人都在等著羅氏后面的話，結果羅氏什么也沒說，就撂下一句：“再看看吧。”就不說話了。
眾人神色各異，有松了口氣的，有面露失望的，羅氏都看在眼里，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文瑤就坐在她旁邊，察覺到老太太的情緒，便挽上了她的胳膊，像小貓一樣在她肩膀蹭了蹭。
羅氏感受到孫女的安慰，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回到家，文老漢麻溜的去安頓大黃了，羅氏回屋前，看了一眼文修易：“老大，你跟我進來一下。”
文修易把大頭交給文俊，跟了進去，文瑤眼珠子轉了轉，也在文修易關門之前鉆進了門。
羅氏看了一眼文瑤，沒說什么，只是看向文修易：“老大，娘想跟你借點錢。”
這句話可把文修易給嚇壞了。
“娘，你說的什么胡話，借什么啊，你要多少？瑤瑤，咱家還有多少錢？你都給你奶。”
文瑤也蹭了過去：“奶，你想好了？”
羅氏恩了一聲：“大頭他干爹說的對，家里這幾個孩子不能再耽誤了，如今咱們家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遇，不能錯過了，多少人就是機會擺在面前沒有抓住，錯過了太多。
只不過我們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我和你爺之前能拿出來的都拿出來了，若是一下子供家里這么多孩子上學，怕是供不起，瑤瑤，奶知道你能掙錢，所以這錢能不能先借給奶，等明年地里的糧食都賣了，再還給你。”
文修易吧嗒一下，跪下了：“娘，你這說的什么話啊，你這是讓兒子不當人啊，家里當初供我上學，老二和老三吃了多少苦？你和爹又給我賠了多少錢？您要多少您直接開口就是了，兒子要真借給您，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羅氏瞪了他一眼：“給我滾起來，跪什么跪？
當初沒分家，供你是應該的，我和你爹確實偏心，但是后來也狠心把你一家給分出去了，什么都沒給你們，如今你改了，也能掙錢了，我和你爹心里高興，只要你們把日子過好了，我就知足了。”
文修易沒起來，但是也沒再繼續跪著，干脆就席地而坐，耍起了無賴：“反正借錢沒有，家里幾個孩子要上學，那我供也是應該的，您要是不答應，那我也不給您錢。”
“你……”羅氏差點氣的動手，看他這無賴的模樣，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羅氏心底很是欣慰，眼圈不自覺的就紅了。
文修易急了：“娘，您別哭啊，這是兒子欠這個家的。”
羅氏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哽咽：“可是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啊，你可知道當初家里為了供你上學，花掉了多少銀子。”
文修易有些心虛，那是因為前身那個王八蛋就不是在正經上學，不然的話能把這個家給敗空嗎？
可前身的債，前身的鍋，現在也只能他來背了。
“怕啥，您孫女能掙錢，是吧瑤瑤。”文修易趕緊給文瑤使眼色。
文瑤順勢湊到老太太耳邊低語了幾句。
老太太一臉震驚。
“謝夫人答應了？”她還以為，就是孫女胡鬧，沒想到邱蓉蓉居然真的答應了。
文瑤點頭：“就沖今天酒樓試菜的火爆，不怕她不答應，奶，以前是我爹糊涂，也是我和我哥不懂事，讓你們受苦了，以后我不會再讓您累著了，肯定讓您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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