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并未在嚴芷心的院子里停留太長時間。
畢竟,比起宋碧玉,嚴芷心的段位就沒那么高了,對于自己不喜歡的人,那也是只想讓對方有多遠滾多遠,根本不耐煩在自己的地盤上應付。
左右沈半夏也就是找個機會來這里走一圈,便是被趕了,也沒說什么,笑瞇瞇地起身就走了,反倒是把嚴芷心給氣個半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回了自己與嚴鳴暫住的院子,沈半夏便直接問到:“我相公這會兒在哪呢?”
自有人幫著指路。
沈半夏尋著他們指的方向,找到了在屋后面竹林里坐著發呆的嚴鳴,才上前要開口,面頰上便是一涼。
她抬眸,便發現,才稍稍停了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雪又開始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沈半夏抬手,一片雪花輕輕落在她的手心。
“夫人回來了?”嚴鳴清潤的嗓音響起,勾回她的思緒。
沈半夏收回手,唇角浮現一抹淺笑,看向他,幾步上前,問道:“下雪了,相公還要在這兒坐一會兒么?”
嚴鳴微微仰頭,對她笑了笑,道:“本就是因夫人不在,這才來后面看看冬日里的竹林,夫人既然回來了,我自然要與夫人一起才是。”
沈半夏眉梢微揚,淺笑輕嗔:“相公真是的。”
說著,她便抬手,也沒去尋長青縮在哪個角落,親自推著嚴鳴,二人一起回了正屋。
就這么一會兒工夫,雪就變得更大了些,沈半夏換了一身干爽的衣物,立在窗前,看著屋外被清掃過的院子轉瞬就被茫茫白雪覆蓋,眉目平靜。
嚴鳴慢她一步,這時候緩緩出現在她的身后,輕聲問道:“夫人喜歡雪?”
沈半夏聞聲回頭,面上已然掛上了微笑,道:“還好。”
嚴鳴看了眼半開的窗,又問:“夫人不冷?”
沈半夏側頭,看了眼窗戶,一邊走向嚴鳴,一邊讓蜜桃幫著關上了窗,嗓音柔柔:“我有些話想與相公私底下說說,不知現在可方便?”
她這是暗示嚴鳴清場。
嚴鳴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后將長青喚了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長青出去,沈半夏耳朵動了動,聽到長青在外面低聲給院子里幾人吩咐了些七零八碎的活。
之后,得到可以放心說話的信號后,沈半夏挑了個離嚴鳴不遠不近的椅子坐下,懶懶散散往椅背上一靠,開門見山:“嚴芷心中毒了,這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嚴鳴看著她,神色平靜,不見半絲驚訝。
沈半夏見此,笑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姿勢,嗓音慵懶軟糯:“相公呀,這要是你動的手,可不可以說說緣由?”
嚴鳴面上的溫和慢慢收斂,他生的美,無論擺出什么樣的神色,那張臉都依舊美的驚心動魄。只此刻他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著……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漠然地注視著人間。
沈半夏輕笑了一聲,欣賞著他的神色變化,面上不見半絲懼意與驚訝。
半晌,嚴鳴緩緩垂眸,面上重新掛上了笑,低低笑了一聲,低沉的男聲像貼著耳朵灌入,漸漸分明。
隨后,他收斂了笑意,聲線比往日多了幾分低沉清冷,輕而緩地問道:“是我做的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
他緩緩抬眸,像是黑暗中,有什么一直沉睡的東西緩緩睜開了眼,“夫人想阻攔我么?”
沈半夏緩緩坐直身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嚴鳴嗤笑了一聲,見她沒有開口,微微抬手,像是打算叫人。
這時,沈半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動作一頓。
沈半夏起身,幾步走到他面前,微微彎腰,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的極近。然而這次嚴鳴并非如之前那樣,只坐著靜靜看她,而是在沈半夏伸出手的同時,直接一把將她的手腕抓住,抬眸靜靜與她對視。
但沈半夏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著抬起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勾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嚴鳴不得不微微揚起頭,看似脆弱無法反抗,實則……
沈半夏覺得,此刻的嚴鳴,好像一只進入備戰狀態的……野犬?雖然暫時沒有攻擊的動作,但獠牙已經露出,像是她稍有不慎,對方就會撲上來,狠狠咬她一口。
這讓她覺得……好刺激。
那種自穿越以來,就未曾再體驗過的刺激感,讓沈半夏忍不住微微瞇起眼。
溫和的皮囊下藏著的靈魂終于泄露出一些真實的面貌,即便只是冰山一角,也能讓人感受到那藏在深處的危險氣息,絲絲縷縷,不允許任何人冒犯。
她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彎腰將兩人距離拉的更近了一些,近到兩人的呼吸都要交融到一起,近到她稍稍動一下,就能直接在對方那抿平的唇線上落下一個輕吻。
與此同時,被對方握住的手腕也傳來絲絲疼痛,沈半夏面不改色的想:“要是他真就這么把我手腕骨捏碎了,就算他長的再好看,我也會以牙還牙報復回去的。”
這么想著,她面上卻掛著淺笑,吐氣如蘭:“相公這么大反應,倒像是被冤枉的小孩兒一樣,倒是叫我好心疼。”
手腕上的力道微微一松。
沈半夏笑吟吟,比起表里如一的真君子,她更喜歡現在的嚴鳴。
因為真實,才能鮮活。
她指尖微動,像是若有若無的勾引,清透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櫻唇輕啟,緩緩道:“相公想聽到什么樣的回答呢?”
嚴鳴眸光微沉,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眼睫顫了顫,隨即閉上了眼。
室內一片寂靜,但二人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他們靠的這樣近,心卻隔得那么遠。
隔了一會兒,他才抬眼,復看向她,黑眸深邃,嗓音清冷:“夫人想聽什么?”
沈半夏:“實話。”
嚴鳴:“不是我動的手。”
沈半夏笑,“好,我信。”
說罷,收回手。
嚴鳴一怔。
沈半夏卻突然低頭,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
嚴鳴渾身僵硬,只能聽著對方帶著銀鈴般的笑聲,腳步輕快地離開。
“好孩子,給你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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